;「呜……」
女孩──朱丝塔·威尔塞亚心头一惊,注视著自己的脚下。柔软的床铺,别人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以及稍微恢复了体力的自己的身体。
「这里该不会……」
「没什么该不会,就只有我一个人……不过可以说是别人把你塞给我的,总比被混帐妖鬼怎么样好。」
「……我是共和国的人,你为什么……」
「关于这件事。」
朱丝塔怀疑地定睛注视青年──德基烈,让他大感傻眼,叹了口气。傻眼的是她竟然问出这种令人无奈,连称为误解都嫌白痴的疑问。
「真要说起来,共和国领土已经是帝国领土了,我们根本没必要互相仇视。」
「你骗人……你们明明欺凌共和国出身的人,把在下祖国的制度弄得乱七八糟!」
「这是谁跟你讲的,我们不过是惩戒一下有点闹过头的共和国罢了,并没打算榨取民脂民膏,而且有很多人甚至选择归化帝国……我们魔导司书当中,还有一个是共和国出身咧。」
「谁……谁跟在下讲的……在下是听雷德亚州的首长说的!首长说共和国的民众如今受到帝国苛政压迫,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们必须起而行,救济民众!」
「……喂,我说啊。」
「怎样!」
朱丝塔激动起来对德基烈回嘴,冰冷至极的声调却令她震了一下。德基烈的眼神不苟言笑,不过即使朱丝塔讲到这种地步,却也没有视她为敌的样子。
「你知道那个雷德亚州首长,也是毁灭共和国的推手之一吗?」
「咦……?」
「那人进入帝国内部,或者该说介入帝都的家族纠纷,背后牵线想对帝国动手动脚,最后甚至还想干涉帝国书院的机密事项。结果我们家的队长火了,才会派魔导司书动手毁灭共和国。当时有一个白痴好狗运逃了出去,也就是你说的那家伙。与其说那家伙是毁灭共和国的原因之一,不如说几乎就是元凶吧。用这种只能说是恼羞成怒的念头引发出更多问题,对我们来说实在一点都不好笑,而且还欺骗你这种小鬼。」
「……你……骗人……」
「!啧,我太多嘴了,混帐。」
德基烈边叹气边低语,慢慢从坐著的椅子站起来。身体为了睡眠而有一段时间没动,腰有点痛,不过他当这是家常便饭,按摩两下就行了。
「……这个房间我租到早上,也会送早餐。你这么瘦,不好好吃饭还要战斗,当然会昏倒了,臭小鬼。吃过饭就给我滚……我要出去一下。」
我到底在做什么?德基烈心中确实有这种受不了自己的情感,但一看到这个女孩如此拚命,就会害他想起过去而心烦。
想起盲目,没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残酷,只高举著复仇理念战斗的那段岁月。
「……啊……」
「哎,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话……听信别人的片面之词而受骗,以特工来说只能算三流以下啦,混帐……那就这样了。」
德基烈背起靠在墙边的大剃刀,往门那边走去。
看著他那宽阔的背部,朱丝塔茫然若失半晌后……
「等等……」
「怎样啦。」
「……你带在下来这里……在下要向你道谢。」
德基烈只用视线往后瞄了一眼,看到女孩表情懊恼,但又带著歉意道了谢。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忘了感谢对方为自己做的事。只有这种处事态度,德基烈也认为值得尊敬。
因为一般人不管仇敌对自己做了什么,都不可能表示得了谢意。
「……上次也是,你只有这种地方让我觉得了不起。就这样。」
「……不……不过在下不会原谅……毁灭共和国的……帝国……!」
「去查清楚再来吠吧,盲目的走狗。」
「……唔!」
德基烈刚才口若悬河,三两下就把雷德亚州首长的事说了出来。
对于那番真假不明的说词,德基烈注意到朱丝塔的眼眸摇曳了。虽然注意到了也没要怎样,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想法。朱丝塔只高举著救济共和国的理念,恐怕根本没听到详细的内容,因为她一看就像是会被当成政变棋子的小孩。
他头也不回,打开了房门。
德基烈已经跟旅馆老板说好了,自己现在离开,她应该还是吃得到明天的早餐。不管她怎么想,德基烈都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小孩子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身边的存在遭人杀害时……都很容易听信自称朋友之人的说词。德基烈完全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他已不再认为那个温柔正直的孩子,能达成复仇宿愿。
朱丝塔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悬崖勒马,德基烈至多只能为她准备一个煞车,希望她到时候不会被后悔之念击垮。
「……复仇什么的,让那些仇恨深入骨髓的人去干就行了。」
德基烈不禁低语,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他一边想著接下来要怎么做,一边踏出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德基烈变得苦不堪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混帐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