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我同一名曾经的文本网站站主聊了一回。
这位女性过去作为一个性格恶劣的“BPD疯子”,在网上非常出名。这个词汇的详细解释在此避而不谈,但所谓的“缠人精”往往被归为这一类,借此应该能大致想象。
总而言之,它被用于指代某种具有麻烦性格的人,是带有歧视色彩的俚语。而她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不分对象地发生男女关系,大家都怕她把圈子搅得鸡飞狗跳。
而这名女性突兀地打来了电话。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她号码,也没和她见过面。邮件交流和在线聊天似乎有过,但仅仅是打招呼的程度。实际上,我现在的手机中没有记录她的号码,直到她自报家门我才知道她是谁。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我警惕地接通电话——
“不知怎么,忽然想找你聊天了。”她用娇滴滴的语气,轻声说出印证过去世人评价的话语。
接着她开始单方面地陈述自己的现状,不给我发言的机会。她说自己已不在东京居住,回到了乡下,在当核电站的事务员。身边的职工净是和她年纪相差很多的中年男女。日子虽然安稳,但每天单调的生活令她十分厌烦。
“水屋口先生呀,那个,别看我在核电站工作,但一点也不懂:呆在这种地方确实对身体有影响吧?比如,是不是应该注意不孕的问题?哎呀,虽说我觉得本身我就很难怀孕,以前危险的时候也都没出问题。”
我可不清楚。比起这些,我更意外她居然有稳定的工作——我说道。
“我都二十六岁了,也该稳定下来了。月薪十八万日元,每个月我都很努力,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过激啦。”
而后,我们聊起当年的文本网站,她提出:“要不要看看我那时候录的视频?”
我被这跳跃性的对话搞得不知所措,回答说想看。由于通话时两人的电脑都开着,她便当场用邮件发了过来。
“当初不是有女孩子在日记里张贴了一大堆割腕的照片吗?我虽然也割过,但是看到那种做作的东西,不知怎么特别气愤,一气之下就拍了这个。”在我下载的期间,她解释道制作动机。为什么这类女性对同类的厌恶都那么强呢?
她发来的视频开头是一片纯白。
不光墙壁和地板,连桌子也是白色的。灯光似乎也用了正规器材,画面刺得我眼睛疼,真亏她能以一己之力布置成这样。就在我感慨时,一位苗条的女性全裸进入了画面。
“这是你吗?”
“没错。”
“裸体啊。”
“胸那么小,真丢人。”她在我的耳边嬉笑。
画面中的她同样带着笑容,在椅子上落座,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右手紧握着一把裁纸刀。
“接下来,我来教大家简单易懂的正确割腕法。”她用明快的声音如此宣布,随后对割腕道具的选择方式、切割的位置进行说明,语气和笑容简直像儿童节目里的大姐姐。结束后:
“那么,让我们实际尝试一下吧!”
伴随嘎吱嘎吱的声音,裁纸刀的刀刃被推了出来。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刀刃架在左腕上,横向一拉。血从裁纸刀划过的肌肤上缓缓渗出,连成了一条红线,接着膨胀为几滴浑圆的血球,从手腕滴落,染脏了桌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同样的方式切割手腕,动作逐渐变得夸张,最后一边发出“呀哈哈哈哈”的大笑一边拿刀疯狂挥砍。血液随着她激烈的动作四散飞溅,纯白的桌子、肌肤、摇动的乳房,都被飞沫染得越发赤红。
“这段视频你拿来干什么了?放到网站上公开了吗?”播放结束后,我问道。
“嗯,不过设了密码,只有部分人能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说完,她叹了一口气:“确实当时是受了愤怒的刺激,但我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生气。可是,如今再看一遍,有种像是羡慕、又像是羞耻的感觉。那时候我是不是发了高烧、神志不清了啊?”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太闲了吧。”
“哈哈,有可能。不过,现在就算有空也不想再干了。当年的那些人如今还有在玩网站的吗?”
“我没有调查过,好像仍有人勉勉强强在继续。”
“是吗,真厉害。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都老大不小了,还在网上写日记,是不是发育有问题呀?”
“哎,你这话……”
“呵呵,说得过火了。不过,时到如今再去回顾,一切都很不可思议,像一场梦……你看,我现在竟然彻底变成平凡事务员了。”
“月入十八万的。”
“没错,十八万。”
她说她很快就要结婚了。
当然,对方不知道她在网上的经历。她说在平常的生活中,自己的那些过去仿佛完全不存在。然而有时会像发病一般,曾经的回忆突然涌现,当天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给我打来电话。
讲了一大堆自己的事后,她说她忽然困了,单方面掐断了电话,之后再没有打来第二回。
我过着和她相差无几的生活,没有制造特别的问题,也没有杰出的才华,当着一名随处可见的劳动者,当然,不会把过去网络上的活动告诉别人。与其说是刻意隐藏,更是因为本身就没有机会接触这个话题的机会。
我目前所在的单位不只网络,和IT本身都毫无关联。作为一名公司职员,我充当着构成社会经济活动的一根小小的管道,干着再妥当不过的劳动,拿着再妥当不过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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