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这些年里,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逐一想来,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的少年时期被那个狭小的家所掌控,从家庭带来的小小烦恼中解脱,同处境相仿的友人在这广阔的世界开拓全新人生——这时我当初的展望。
然而,本质上我丝毫没有解脱。我不去追求、不去享受能从社会中得来的新事物,无法从自己孩提时期缺失——抑或是一心以为自己缺失——的部分中走出,一步也没能前进。而真赤又出现在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我便期待借由拯救真赤,使自己残缺的灵魂得到救赎。
我犯了根本的错误。实际上,她所处的环境基本不存在严重到需要我伸出援手的结构性问题,她精神上存在的一些病症也随着时间经过,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如今再去回想,到头来,她感受到的大概是任何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的烦恼,尽管多少有些极端。
我完全沦为了跳梁小丑。不过,即便万事按照当初的设想得以解决,我身边的状况或许也不会改善。救济他人以弥补自身的欠缺——如今我明白,这种想法错得离谱。
打从一开始,从本质上拯救别人就是不可能的。就算能为他人的新生助以一臂之力,想要借此来解决自身的致命问题,不过是痴心妄想。这些最终只能通过自身成长,慢慢融入生命之中。
眼看着真赤历经成长,脱胎换骨,向着下一阶段进发,我体会到了这一点,然而为时已晚。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已彻底迷失当初的目的,只剩下满腔痴情,宛若灭绝文明的遗骸般的痴情。
不过,或许最初她就只想要一段痴情关系。嗯,恐怕多半如此。无非是我闹了误会,打着精神救济的大旗,一个人手忙脚乱,到头来对自己、对她、对现实绝望了而已。并且净做不必要的事,精力全费在了一味地糟践对方、糟践自己上。
我在天亮前收拾完了。
第二天,几位事先联系好的朋友赶来,帮我搬运桌子之类的大件行李,以及驾驶卡车。到达新居时已是晚上七点,我们一起吃完饭便解散了。我回忆起曾经和逆野一起坐上卡车的那个早上。
同那时相比,现在的一切都正相反。
就这样,我在花园公馆的生活静静落下了帷幕。
二
鲜明的意识令我痛恨、令我厌恶、令我难以忍耐。无论是在家静养还是在外徘徊,处处都飘散着尸臭般的味道,仿佛全世界都化为了坟地。
到了日落时分,我一心只想给今天画上句号。服用安眠药,灌下酒精饮料,九、十点左右我就会睡着。要是夜晚可以永远持续下去,我兴许还能获得一时平静,然而白天必将到来,我也必将苏醒。一旦意识变得鲜明,我就要面对一个乏味而悲惨的世界,无处可逃,令我烦躁。
我对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欲望,唯独不停地撰写网络日记。不过,我写的东西已经称不上是日记了。
我的日常生活中没有值得动笔的素材,硬要说的话,全部活动只剩下写作本身。事已至此,我能写的只有书写文章的自己,而在反复写作的过程中,我发明了全新的文章创作法——写作,同时书写写作本身。
凭借这一招,我成为了永远可以写出没有内容的文章、纯粹过头的网络日记写手。
这里到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也没有人一起同居,所以不会有任何人造访。回想起来,最初建立网站的时候,我也位于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凄凉房间中。在那之后过了两年,哈哈,结果还是回到了同样的地方。要说唯一的不同:过去的房门是通向世界的出口,而如今却只有进屋的入口,不存在出去的大门。
真赤很少来这边。
她在原宿的公寓接收T川的辅导,为大学入学资格考试做准备。我劝她一个人住不要让男人进门,她不高兴。偶尔我去她家玩时,她不高兴:“那我岂不是也得去你家里。”我错过了末班车,走路回家时为了消磨时间,给她打电话,她不高兴。我生气了,威胁要和她分手,她却冷静地回答:“你是觉得我肯定不会同意,才说这种话的吧。”我们分居之后,她简直像附身的妖魔被赶走了一般。
如今她已不再更新自己的网站,而线下会却在积极地参加。几天前,她在一个市内独居的男人家过夜的事披露了出来。虽然她本人坚称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不相信。
夏天已经过去,残余的暑气还很强烈,仍需要开空调。平时的白天,我窝在昏暗的房间中,眺望着眩目的太阳,沐浴着机器吹出的冷风,痛切地感受到:啊,我真失败。事实的确如此,责任也在我自身,所以不得不坦诚接受,可心中依然会感到不快。
为了散心,我打开电脑,和平时一样开始构思网络文章。
就在我对着白花花的编辑页面思来想去时,真赤发来了即时消息:
“不要向草野问奇怪的问题。”
据她所说,我昨晚纠缠不休地向草野质问真赤疑似出轨的事。
我全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行为,可查看了MSN Messenger153的聊天记录,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毫无根据地指责草野,胡搅蛮缠,勒令他不许对真赤出手。他那尝试息事宁人的回复让我很过意不去。
正好草野在线,我便为昨夜的无礼致歉。
“没关系,误会打消了就行。”
他之所以如此态度温和,大概是因为对我已不抱希望了吧。
“你保持这样就好,这才有趣。”
对于他假惺惺的话,我只得哈哈干笑。
我本想权当已经习惯,可牵连到草野这种无关人士,实在太丢人了。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我清楚这一点,也明白应该用什么途径解决。
说白了,去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