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渐渐不再上线,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她的生活已不需要网络和其中的人际关系了吧。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刚开始工作时,我还多少更新一下“电气马戏团”,而后来不知何时中断,不久连它的存在都忘却了。很长时间后,我将服务器中的数据全部删除,那时心中也没有任何感慨,只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一丝落寞。曾经的日记瘾像是虚假的一般,我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眼下文本网站似乎整体在衰退。博客172出现,包含艺人在内的各路人士都开始使用,网络本身在逐渐变性,写手和读者的群体也随之变了。
当然,虽说已不再写日记、更新网站,我并非脱离了网络。
网络本身要比过去方便得多,已经渗入生活的各个角落,想要和它切断关系是不可能的。
尽管如此,即使我启动了电脑,也不再同网上众多的熟人往来。
一旦和圈子疏远,手机上也不再收到活动或是酒会的邀请。我并不是刻意拉开距离,只不过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不知何时,我和“网上的人们”关系变淡了。
就这样,一切都渐渐沉淀为回忆。有一天,为了更换用旧的手机,我整理起电话簿。这时,真赤的名字忽然映入了眼帘。
尽管已过去许久,看到这几个字,我胸口仍然会痛。我对她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时到今日,这股歉疚感还未消失。
再怎么说,那时的她处于敏感、易于受影响的年龄,而我身为一个成年人,做得实在太差劲了。就算我也和她一样处在寻找之中,但这并不能当作借口。有时一想起自己可能给她的人生留下了阴影,我就感到胸口苦闷。
真赤是个在网络圈子中比较显眼的人,所以虽然没有直接联系,我还是有机会听到关于她的传言。她成功考上了大学——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其余的都使人高兴不起来:每次线下会她都会跟不同的男人回家;做了美容整形手术;隆胸;当大学教授的情人;成为了社会运动家,和同伴一起给政府抛出蛮不讲理的难题。
流言是从网上的那伙人嘴里说出来的,不值得相信,但我和网络圈子的联系已经淡化,没有验证真伪的途径,然而每次听到我都会忧郁。
她现在过得还好吗?想着这些,我忽然按下了拨号键。
我没想到能够拨通。我曾经被她拉入了拒接名单,可能她已经把我的名字删除,拒接的设置也消失了吧。呼叫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自己拨的,我却有些紧张。
“……喂?”我很熟悉这明显带着警戒的声音,它无疑属于真赤。
已经过去两年了吧?我向她打招呼,但她没有认出是谁。我报上了名字,终于,她惊讶地叫出声来。
接着,我们聊了半个小时的家常。
她现在就读于某所著名大学,正在和一位外国朋友合租。她的学生生活似乎过得还蛮开心,声音很明快。我说自己正在公司上班,真赤笑着调侃:没想到我居然能踏实干活。
大致汇报完近况,她最后说道:
“以后要经常联系啊。”
我含混地回答,随后通话结束了。
我不知道该拿她的态度如何是好。
她的语气轻快到了让人泄气的地步,看来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种种。此外,自始至终她都用着“水哥”这一亲昵过头的称呼。
以前,她无论何时都叫我“水屋口哥哥”,不会用如此随意的昵称。估计是进入大学后,随着她成长、与形形色色的人邂逅,她对于外人的感受也发生改变了吧。我有种和普通女大学生谈话的感觉。当初她三言两语就会给人留下特别的印象,如今已完全不会了。
不管怎样,她似乎没有想象之中那样讨厌我。第二天我给她发了短信,询问能不能给她打电话。
然而,刚发出去我就立马后悔了。她已不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特别的真赤,也过上了新的生活。然而我之所以还想联系她,仅仅是为了可鄙的目的,只要是女人任谁都无所谓。这样的自己令人反胃。
于是,在收到回复前,我又发了一条显得像是在生气的短信,声称上一条作废。她肯定觉得莫名其妙吧,或者认为我依然患有精神疾病。怎样都无所谓,必须在此做一个了结。
她没有发来回复。
这就是我和真赤最后的接触。至于此后她过得怎样,我再也没听到过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