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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屋口悟先生没错吧?”
我点头,年轻的女药剂师一面拿出板装药片,一面给我说明服用方法。
毕竟是职业人士,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但她对我的态度和对感冒患者一样——“这个在难受的时候整包服用”,“那个在睡前服用”,“请勿饮用西柚果汁”。
这些话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随后,我拿到了生平第一次以我本人名义开的精神药物。递给我的白色塑料袋中装有两周剂量的药片,以及两页印着药效与使用方法、且附有图示的单子。我心满意足地将它收进包里。
好了,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赶快回屋里喝着小酒,尝试这些药吧。啊,是不是最好先吃顿饭?反正到车站了,饭店随处都有。
吃什么呢?肯德基或者美仕唐纳滋67,总之要在快餐店解决。今天腰包比较紧,门诊费和药费已经让我的钱包轻了不少。虽说在医疗保险报销范围内,数额并不大,但我毕竟是个打工族,时薪连一千日元都没有。不过,一想到俱乐部或网上的药贩在甩卖金海、美得眠时开的敲竹杠般的天价,这点费用也显得不足挂齿了。
银海好像是一片500元左右吧?金海按半价250元算,两周的分量是14片,市场价高达3500元。光是金海的钱就已足以付清今天的开销了,更何况还开了美得眠。
虽说花了点工夫,但这笔买卖确实划算。弄来的药价廉、量大,最重要的是过程正规合法。有些家伙在热闹场所被气氛冲昏了头,花大价钱买这些药,真是太蠢了。连我这个初犯都能巧妙地把药弄到手。
随着以后去医院的经验变多,处方单里的废药肯定也会越来越少,收获会更丰富。而且似乎根据某个制度,公费承担的部分也将增加,药价可以进一步降低。总有一天,利用这个制度,我将以近乎免费的价格买到药品!这是我的终极目标。这个制度好像有什么限制来着?不清楚,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偏离正轨了。
嘿,我真是聪明过人,做事滴水不漏。哎呀,我也清楚,这是人渣才干的勾当。可人渣的世界里也分赢家输家,在这方面我无疑属于胜利的一方。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反复回味。打从少年开始,我就不再相信自己能成为一个正经的人,可以说现在的人生也在预料之中。唉,想想还真是,我从未试图抱有希望,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才怪了。
人啊,最终都会安定在自己相应的地方。
乌云蔽日,绒毛般的白雪从天空霏霏飘落。这样下去我会在街上冻僵。
食欲已然消退。快让我尽早回家,用酒精、用精神药,蒙混脑袋里的一切吧,就这么办。
九
我七扭八歪地仰面躺在潮湿的地铺上,身上还套着昨天回家时穿的长款风衣。天花板如此渺小,我再次认识到自己住的房间有多狭窄。
啊,白色的墙壁将我围得喘不过气,窗户的磨砂玻璃上时时刻刻都映着一成不变、冷若冰霜的灰色灯光。真是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从来不叠的被褥一旁是从来不关的壁橱。壁橱上层凌乱地堆满衣服,下层是我自己组装的台式电脑。餐厅书柜中放不下的书堆在枕边,枕头右侧的房间角落摆着一面试衣镜,除了照脸的部分,其余都蒙上了灰尘。一台磁带收录机丢在对头的角落,里面常年插着THE HIGH LOWS68的专辑。墙边摆着上学时买的茶几,当时用的空调放在上面。因为嫌施工麻烦,我没有安装,而是用固定软管的白色胶带把空调缠了一圈又一圈,搁置不理。
此外,地上铺满了杂志和提包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已经好一阵没见到地板了。尽管这里狭小又密封得严严实实,室温却寒冷无比,在屋里都能呼出白气。这个房间和我本人相似到了可恶的地步。
心情低沉,我决定抹去自己的意识,便取出美得眠和海乐神各两片,就着附近超市买来的祖布卡伏特加69灌下。按理说应该会开始犯困,但世界却始终不愿拉上帷幕,我只好空虚地呆望着天花板。
这时,我听见阿叠在走廊走动的声音,响声粗暴,像是在踩跺地板。这是他被药劲冲昏头时的脚步声,我很熟悉。
他全天都要嗑各种各样的药,当药力特别强劲时,他走路就会变成这样。他今天出门了吗?也可能一直在屋里睡大觉,阿叠有时候一觉能睡一整天,真羡慕他。
接着他去了厕所,尿完回到自己房间。屋里极度安静,我的房间又在厕所前,因而每一丝动静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想来这里虽然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我们倒也都不在意,搬来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对私人空间有些神经质呢。
话说回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连指头都懒得动,差不多是时候辞掉这份兼职了。虽说工作我已习惯,也没有难受之处,但日复一日地重复一成不变的流程,我最近已开始厌倦。加之我不怎么花钱,攒下了一笔存款,更消磨了我的劳动意愿。
这所公寓真害人啊,由于煤电费和房租两人分摊,生活成本极为低廉。何况,搜寻房源时出过力、合租生活开始之初就说好要入住的T川也快要搬进来了,费用还能进一步降低。不需要替别人操心,彼此之间也没有顾虑,闲的时候还能一起聊天、玩游戏来打发时间,没有任何劳神费心的事,所以我更加懒惰了。
啊,不想了,不想了,我连动脑子都觉得麻烦。什么都提不起我的干劲,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患上抑郁症了?应该没这个可能,可无论如何寻找,我的内心也找不到丝毫激情,只有无尽的空虚。
说起来,最近网站方面也陷入了停滞。我并没有刻意中止更新,也绝非停止了思考,只是把写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阵子,我的精神似乎穿越到了过去,无论是睡是醒,都会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我虽然有不少心理创伤,可自从离家出走后,这些回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却又重新浮现,是因为对真赤的挂念吗?
然而,即使没有真赤作为契机,我大概也无法逃脱吧。尽管我曾想要解决少年时代的种种问题,最终却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