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我嘟囔毫无意义的话,抬起了头。比起冷暖,真赤更急于继续话题,立刻又开始喋喋不休。
热气似乎激起了她的兴头,真赤说话时双眼炯炯有神。曾有人谈到她的眼神很奇特,说真的,我记得当时我认为这话庸俗不堪、夸大其词、将发言人的图谋暴露无遗,根本就是漫画中才会有的下流阿谀奉承,便没有吭声,如今却很想赞同这一观点。
真赤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像是出自别的生物,眼中的亮光瞬息万变,将她的心绪倾泻而出。这是青春期特有的眼神吗?还是人格异常患者所独具的呢?
真是一双有趣的眼睛啊。没了下酒菜,喝酒终于变得痛苦起来。我一边强行给自己灌酒,一边观察着她的眼睛,这时她的话又跳跃了。
“对了,水屋口哥哥。”
尽管真赤故作若无其事、想要闲聊的态度,她的声音中却有种未曾有过的语气。我完全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打算说些此前没有谈过的话题吗?
“前一阵,那把钥匙的主人来了。”真赤回避着我的目光说道,我感到一阵苦闷。
说实在的,谈什么都好,唯独他的事情我不想听。我清楚如果知道得太详细,自己肯定会心灰意冷,然而我又不能表露出来。
“钥匙的主人?”
“就是那个人,那个和我共用钥匙的大学生……”
“哦,是他啊。”
“我把那人给我的钥匙放回他公寓的邮箱里,然后打电话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结果前天他来我这里了。”
“这里?就这所公寓?”
“嗯,表情非常严峻。”
“很正常,毕竟对方也算是被甩了。”
“可能吧,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一直不愿意接受……”说着, 真赤烦恼地皱起眉。
他们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既然这份因缘必须特意了断,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确实是暧昧关系呢?除此之外,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令她如此厌恶?说到底,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本想把问题一个个问清楚,但反正会印证自己的预料,到时候我恐怕会变得极度忧郁,所以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填补这不自然的对话空白,接着问道:
“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嗯……”从真赤的表情看来,她并没有察觉我内心的纠结。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然后啊,他从这里的厨房拿了把菜刀,说要把我杀了,自己也去死。”
“什么!”
“他提刀指着我走来,就像这样。”真赤带着肢体语言解释道。
“啊,对了,这就是所谓的‘情场战场’吧。”
“可能是吧。接下来啊,他面红耳赤,一副特别想不开的表情,我觉得滑稽极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种时候居然笑场,你也太过分了。”我掩饰着心中的波动,对她挤出笑容。
“嗯,可是现实中居然真的会出现这种情景剧般的场景,谁能想到嘛!”真赤嗤嗤地笑着,和我不同,她的笑容十分自然。
“然后我就在他面前笑得停不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特别消沉,无精打采地哭着回家了。最后也没拿刀捅我,真奇怪。”真赤满不在乎地歪着小脑袋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可算捡了条命,当时真危险啊。”尽管内心对她的举动无比诧异,我还是如此说道。
“对呀,不过反正他是个懦夫,不可能下手。”真赤保持着笑容:“所以现在我和他没关系了。”
说罢,她注视着我。
宴会随酒尽告终,两人开始饭后扫除。
我们把金属钵中堆积成山的蟹壳倒进装泔水的垃圾袋,将盛放烤牛肉和沙拉的塑料盒塞入高岛屋的袋子中,系上袋口,再把炉子放回箱子里。这时,真赤的手机响了。
她正在水槽边洗餐具,我呼唤道电话响了,她便脚步轻盈地跑来拿起了手机。然而看到液晶屏幕上的内容,真赤僵住了。
“怎么了?”
“……是刚刚说的那个人打来的……” 真赤为难地看着我:
“他认识我妈妈,所以应该知道我明天要回栃木了……怎么办?”
“不能接。”由于刚才的话,我对他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厌恶,几乎反射性地回答道。
真赤点了点头,手中紧握着电话,站在原地等待。我紧紧盯着她的身影。
屋里回荡着厨房中放之不管的水流声和手机来电的铃音。漫长的响铃结束后,对方又发来了信息。我叫她不要看,直接删掉,并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和邮箱拉入黑名单,她乖乖听从了我的指示。
她说她从未设置过拒收信息,失败了半天后,终于完成了操作。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终于踏出踌躇已久的一步。
随后,我们一起离开了公寓,到竹下路上的麦当劳喝些饮料调整心情,然后在原宿站前道别。
“那个,水屋口哥哥……”临别之际,真赤惴惴不安地抬头望着我。
“怎么了?”四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扭扭捏捏,什么也说不出来,在我的催促下,好不容易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