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可以不要管我吗?反正你根本就不懂。我一路走到这个地步,根本没有办法突然更换硬碟的那种感受。」
「这我倒是懂。」
佑树原本打算等著被叶二否定,或者让他沉默不语。没想到他说出口的话,却得到了一句柔软的肯定反应。
「……故意顺著我的话说,很困扰。」
「我以前确实因此不得不更改志愿,虽然不是读书那方面,而是绘图的部分。你看。」
叶二若无其事把自己的右手伸到佑树的眼前,那是一只手指细长的大手。
「这是什么?」
「我一就读美大,就因为骑摩托车出车祸,神经断了。」
「────」
「虽然复健后几乎恢复原本的机能,但细微的手感没办法彻底复原,再加上会有麻痹感,让我生活起来很辛苦。」
看见那道被他这样一说,才会发现那看起来像手术痕迹白色线条后,佑树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叶二解说的口气又淡泊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更令人不敢多言。
「有人告诉我,如果是巨匠的话,就算用嘴巴咬著笔也会想尽办法画图,我听了实在也无话可说。就算我反驳说自己想画的不是那种东西,也只是藉口。萎靡不振而断掉的,应该是我的心情吧。」
「……后来你怎么做?」
「后来吗?父母哭著要我至少读到毕业,我也只好转系到同一所大学的设计相关学系,就这样毕业就职,做到了现在。要说普通也很普通。」
佑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亚泻叶二轻轻地笑了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现在的工作并不要求高超的画技,我也比较适合靠发想或构成等点子来一较高下。不如说,努力尝试之后才会知道,结果是好的。」
「所以这是好事一桩?」
「应该吧。」
佑树慢慢地吐出累积在肺里的空气。
「……话说──」
「怎么?麻糬二号。」
「你的状况是因为发生了意外导致物理上的动弹不得。」
「对。」
「但我不一样。」
「那你还有机会恢复,不是吗?」
「也有可能再也不会恢复了。」
「当然。」
──可能再也不会恢复,
即使如此,
「不、不要哭啦喂!」
看见拚命紧咬嘴唇,眼泪却仍不受控制往下掉的佑树,叶二开始在他的面前慌张地大声嚷嚷说道。
「我说,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打算要激励你的啊!」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和对方的激励无关紧要的泪水流泄而出,他也无可奈何。
「我只是……深切感受到人的温情。」
「你们麻糬姊弟怎么都会说这种话……」
佑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时候还会扯到姊姊。
他知道叶二说出了希望,告诉了他,天无绝人之路。这点程度他还是懂的。
那些大人担心著陷入低潮委靡状态的佑树而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想让他变得更痛苦,只是无法回应大人的他实在是如坐针毡,最后逃离了练马。
「反正我说不定真的很废,但我会一路冲刺到大考前。结果可能会很差就是了。」
「你彻底是个阴暗的人耶,麻糬2号。」
「没办法,天生个性就是这样。」
或许可以修复,也或许无法修复,就像是一场赌注。
现实世界就是一款垃圾游戏,不过,我想要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无法破关的不讲理游戏。
我不想输。
我不想输。
我不想输啊!
「还好吗?」
「……勉勉强强。」
鼻水像是春风吹又生的炭火般流了出来,但泪水应该已经止住了。
「对了,我可没跟真守提过这件事,可以的话希望你别告诉她──」
面对低声提醒的叶二,佑树说了「当然」并点点头。
(要是说了出去,她也会发现我的烦恼,我才不会讲这种有风险的话题。)
没错,这个话题和加了豆芽菜及高丽菜芽的拉面一样,都必须永远保密。
***
「……真不敢相信。」
真守吃惊地喃喃自语。
她真的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