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明明说了「不必再继续下去」,以及「没有意义」之类的。
「就说了,那是我考虑到你的收益或优势或环境之类的要素之后,觉得分手可能对你比较好,才开口提议的。我可不想变成利己自私的人,况且我很喜欢你,不想放开你。」
听到对方用笃定的口气陆续出招,真守被击打到快站不起来。
宿醉和某种意义上的晕眩侵蚀她的身体,她当场趴在桌上。
「骗人。」
「我干嘛要在这时候说谎?」
是这样吗?这不是谎言吗?
他用像是生气的语气说的话,是真的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机,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
趴在桌子上的真守听得见叶二在自己的上头叹气的声音,虽然跟之前的声调很像,但感觉叹气的原因跟平常不同。
他直接揪起一搓真守散乱的头发,又是轻拉,又是用手指玩弄个不停。
「我好歹也是想了很多,我猜不透你的地雷或烦恼,所以才打算不要把你逼急。免得关系修复不好。」
「……我、我有那么难理解吗?」
「很难理解。一开始正觉得你像只狗一样亲人,突然被千鹤说教之后,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消没息,我还以为你想跟我断绝关系。」
出乎意料的抨击让真守乱了分寸。
她赶紧抬起头来,试图辩解,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被叶二的手指玩弄的头发慢慢落在视野内,她混乱地赶紧用手拨开。
即使如此,叶二仍然在等待她的话,应该是打算要听到最后吧。
「我之前虽然常常说一堆有的没的,但其实都过得很开心。结果你避我避得远远的,我也只能以一个男人的身分理智地判断我们之间无计可施了。」
「那、那个……因为我觉得你和建石小姐处得比较好,所以当时才决定不要再去找你。」
「处得好不好是我跟千鹤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后来你竟然又出现,还带著橘子过来。」
「因为我觉得战斗的时刻到了。」
「搞啥啊?」
真的是在「搞啥啊」。
──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乱来。
怎么办?真守已经一筹莫展,明明自己的行为跟想法始终如一,从叶二的角度来看,自己说不定真的是一个难懂又难搞的女人。
「反正你就是很难预测吧?哪天会有飞弹从某处飞来都不奇怪吧?我也是抱持著如果在不知不觉间踩了你的地雷,就会被你慢慢地拒之千里以外的觉悟。我知道你是这种人,要是彻底把你放在一旁不管,似乎既不有趣又微妙地觉得不太好,但要是按照你的步调,慢慢跟你培养感情的话,说不定途中会被其他家伙给收割。」
叶二对著真守说的话,都让她心想:「你说的真的是我吗?」
不过,真守无法看透的事情太多,或许对叶二来说,这些全都是他所感受到的事实吧。
「所以我就趁机拜托你做点事情,顺便开口要你跟我交往。没人会反对在盆栽里面插根棒子当作支柱吧?虽然我的做法有点太强硬,但你没有拒绝我,我也一直很在意你到底是不是为此感到很困扰──」
「什么困扰……我根本没那样子想过。」
「真的吗?你当时不是摆出非常不愿意的神情,还全身僵硬?」
「我当时只是单纯地吓了一跳。」
真守眨巴著双眼,然后仔细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看。
俐落整齐的成年男性五官,或许有人会觉得他看起来很冷漠阴险。那张轮廓锐利,充满男人味的椭圆脸型,因为连日的工作而看起来有点黯淡。在家装备的黑框眼镜就横越在高耸的鼻梁上,厚镜片的另一端有著细长又内双的眼睛。看起来容易乱翘的粗硬黑发。骨骼线条明显的大手。声音听起来又低又温和,和真守完全不一样。眼前的男人,是她一开始只能远眺的人。
后来在料想不到的状态下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她拿出勇气往前跨越了一步,现在,她再度鼓起勇气。
「也是,我插了根支柱下去,怪不得会害你因此在物理方面动弹不得吧……」
「好意外……我从未想过你会思考到这种地步。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我行我素。」
「我行我素,这……」
叶二说到一半语塞,好像正在思考该讲什么才好。
「因为你逼我驱除夜盗虫。」
「那是因为你说你要做啊!」
「还想吃我的玫瑰。」
「你还不是拒绝到最后一刻。」
「如果其中一件事是我的地雷,你要怎么办?不如说这两个都是地雷。」
踩中的机率绝对不低。
被真守如此指责后,叶二尴尬地视线游移。
「……我承认那是因为作战成功,所以才松懈了下来。」
真守喷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