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我终于忍不住发出嘲笑。原来狗也会噗哧一笑啊!近藤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地瞪著我。虽然不同于人类的嘲笑,但他似乎发现我在嘲笑他了。下一瞬间,皮鞋尖锐的楦头陷进我的侧腹,体内响起肋骨折断的恶心声响。一口气喘不过来,胃酸逆流到口中。近藤对倒在地上的我补上第三脚。铁锈味在嘴里扩散,踢断的牙齿顺著阶梯往下滚动。
「呜……」我发出难为情的呻吟。不行不行。我身为高贵的存在,怎么可以发出这么丢脸的哀号?我用力闭紧嘴巴。近藤继续对我狂踢猛踹。一脚、一脚、又一脚……
他每踢一下,我就须承受一次椎心难耐的痛楚。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发出痛苦的哀鸣。血液流进眼睛里,原本就很朦胧的视线染上红色。
微微的霞光映入几乎失去视力的眼里。是上司他们。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我承受著近藤的皮鞋,思考这个问题……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上司特地降临人间的理由了。
上司肯定是来当「引路人」的,引导对象不是人类,而是我。
过去从未有过封印著死神的生物死掉这种事吧?上司正是为了处理这种没前例可循的状况亲临现场,不是吗?我就要死在这里吗?当狗的肉体走到生命终点,我就会解除封印。而上司就是来这里将我带去吾主身边接受责罚吧!我会受到什么处罚呢?我会灰飞烟灭吗?还是只给我一点小惩罚呢?我居然不会不安,不可思议。
我还是完成我的任务了。
完成吾主命令我防止这群人变成地缚灵的工作、以及由我自己的意志决定要从近藤手中救出菜穗他们的使命。
温暖的满足感从折断的肋骨间涌出,全身的疼痛竟彷佛不药而愈。
倘若吾主愿意法外开恩,准许我重回引路人的工作岗位,我想拜托他让我在几个月后回来迎接菜穗的魂魄。这个女孩不仅救了我的命、照顾我、还称我为「朋友」。我会用我最大的诚意为她引路,而不像以前那样机械式地带路。对了,既然如此,乾脆就连其他三个人也由我带路吧!
「听见了吗?」近藤痛殴我一顿后,气喘如牛地对著门口咆哮。「现在马上把门打开!否则我就把这条狗剁成肉酱!」
说什么蠢话?我是条狗,为了救一只狗,要拿七条人类的性命来交换,这么不划算的交易怎么可能成立?这用膝盖想想就明白。毫无回音反应的让近藤失去耐性,他从口袋拿出小刀。透进地下室的幽微光线在刀身上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原来如此,要用那个把我剁成肉酱啊?我没有被刀子割过的经验,一定很痛。
「限你们十秒把门打开,否则我就先叨下这条狗的尾巴,再剖开它的肚子。」
近藤将刀锋靠近我的尾巴。我已经没力气逃跑了。金属冷冰冰的触感连我内脏的温度都被夺走。
「一、二、三……」近藤开始数起行刑时间。
唉……砍几刀才会死透呢?我能忍住不要叫出声吗?为了不让门外的人产生不必要的罪恶感,我想安静地死死。
「……七、八、九、十。时间到!」
不用喊成这样吧?门哪可能打开。你剩下的人生就跟这座地下室一样,坠入没有出口的黑暗里。你就拿我的身体尽情泄愤好了,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近藤低咒一声,握著刀的手开始使劲,尾巴的皮肤破裂,与被踢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尖锐疼痛刺入我的大脑。为了不发出哀号,我咬牙忍耐,几乎要把牙齿咬断。反正所谓的「疼痛」只是将身体的危机传送给大脑知道的讯号而已,高贵如我应该撑得住。没错,应该撑得住的……
我全身僵直地等待剧痛撕裂大脑知觉。然而,我一等再等,电击般的疼痛不会刺穿我。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画面难以芦信,我目瞪口呆。
我以为是幻觉,多么希望是死前的幻觉。可是当我看见近藤勾起薄如利刃的嘴角时,我的希望粉碎了。虽然有些迟疑,但门确实在我眼前打开。到底在搞什么啊?
「汪!」我惊异地吠叫。
「很好、很好。」近藤把小刀收进口袋,枪拿在手上地低语。
「住手!不准开门!」我连忙用言灵送出制止的话。「我不是说我本来就是相当于灵体的存在吗?就算狗的身体死掉,我也只是回到原来的地方而已,赶快把门关上!不用管我!」
菜穗和患者应该都有接收到我的言灵,可是门还继续打开。「我叫你们住手!没听见吗?也不想想我到底为谁这么努力地完成计画!」我拚命地送出言灵。
「不可以……」金村细如蚊蚋的声音传来。「要是对你见死不救,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错愕地低语。这太不合逻辑了。我自己都说没关系了……
「所剩无几的人生,我不想再后侮了。而且李奥,我还没报答你的恩情啊。」南的声音接下去道。
「那是我的『工作』,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什么。」
「很睁睁看你被杀,我又创造不出色彩了,绝对不可以死啊。」这次是内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一点逻辑也没有!」
「有没有逻辑根本不重要好吗?」
棻穗坚定的声音一路传到楼梯。
「我只是来救我的朋友。帮助朋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门完全打开。菜穗站在门口,脸上浮现笑容。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菜穗他们的话一点逻辑性也没有,但为何完全无法反驳呢?他们的行为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