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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狗……」
「这里是梦。听好了,你在做梦。梦里狗会说话有什么好奇怪。可以吗?可以这样理解吗?」内海说完「狗会什么会说话?」的疑问句前,我不住抢白。
「梦?」内海似乎还无法进入状况,眼睛连眨好几下。反应迟钝的男人。
「没错。这是梦。我出现在你的梦里。」
「我又没见过你这种狗,为什么会梦到不认识的狗?」
啊,这么说来,我白天溜进房时,一直躲在画后观察,与他对上眼的时候已经开始催眠,难怪他没见过我。但梦里出现不认识的狗有什么关系?这家伙干么在这种小地方吹毛求疵。我正想著从何说起,内海「啊」一声指著我。
「你是我小时候邻居家的狗吗?总是追著自己的尾巴绕圈圈……」
「不要把我和那种笨狗相提并论!」
他太过分了,我呲牙咧嘴。内海眼中闪过一丝胆怯,大概以为我会咬他。真是的,我说几遍才懂?高贵如我不可能做出咬人这种野蛮的攻击。乾脆趁这个机会昭告天下,我被封印在狗身体的期间,绝对不会为攻击而咬人,这样总行了吧!
「……那你是谁家的狗?」
「我是这家医院的狗。两周前,以『宠物』的身分住进这里。」
我跟人类一样挺起长满金毛的黄金猎犬胸膛。
「哦……我听菜穗小姐说过。然后?我又没见过你,你为何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从窗户望向庭院的时候,难道就不会看到我吗?」
我有些不耐烦地随口敷衍。总比直接告诉他我是死神要来得单纯多了。不知是接受我的说词,还是单纯失去兴趣,内海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重新看著画布。我故意发出脚步声,上前看著画布。
「一片空白。」
「干你什么事!狗懂些什么?没事就快滚。」
虽然不像金村那样抬起脚就要踢来,但内海的声音充满尖锐的敌意。
「当然有事才来找你。」我以动物不可能会有,寄宿著强烈意志的眼神直视内海。
「什、什么事?」内海被我震慑,身体微微后仰。我瞧一眼纯白的巨大画布。
「请你作画。」
内海的表情更僵硬了。「不用你这只狗的帮忙……我也能画。」
「说得好听,但你不是什么也画不出来吗?还是这是所谓的前卫艺术?」
我挖苦地说,鼻尖指向画布。内海用力咬紧下唇,几乎咬到流血。
「不用你管!」他的怒骂又刺耳响起。
「又要发脾气吗?发完脾气你就画得出来吗?」
「少啰嗦!我画给你看!我这就画给你看!」
内海对我咆哮,抓起旁边的颜料软管,将颜料挤在调色盘上。然而,他挤出来的颜料跟画布一样纯白。内海眉头皱起,又抓起另一条软管,但还是宛如新雪的纯白颜料。「可恶!」内海抓住画笔,粗鲁地将颜料混在调色盘上。纯白的颜料再怎么调配,都无法创造出色彩。内海将画笔用力地按上画布,一再重覆涂抹。可是白色的颜料一接触到画布就消失了。好一会,内海疯狂挥舞的手臂和颈项一起无力垂下。画笔从指缝滑落,掉落在地板。
「闹够了吗?」我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终于看不下去地问他。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内海低著头,声音微弱到若不竖起耳朵就听不见。
「我想告诉你答案,才会出现在这里。」
垂头丧气的内海微微抬起头,眼神里闪烁著脆弱的期待。
「你能改变些什么?」
我对内海抬起下巴。
「总而言之,我们先离开这个阴森森的房间。」
我和内海经过空无一人的护理站下楼,接著顺著一楼走廊来到玄关。人类的潜意识太了不起了,内海的梦和金村一样,每个细节都重现出现实世界的模样。除了没有色彩。我走到门前,用目光命令内海:「开门。」内海瞪我一眼,随即将嘴巴抿成一条线,双手把门推开。
日光灯般惨白的阳光从门缝射进。我眯起眼睛冲出,扔下失魂落魄地拖著脚步的内海直奔庭院中心,来到山丘上的樱花树下。现实中的庭院还是隆冬,看不到一朵花,梦中庭院却百花盛放,但没有色彩,比起美丽,更让人寂寥。再也没有比灰色的樱花更扫兴的东西。
「来这里干么?外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很舒服吧?」我坦然地告诉一脸不耐烦地望著庭院的内海。
「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离开阴森森的房间。外面舒服多了。」
内海的脸上出现浅灰,下一瞬间突然变成白色,然后变回浅灰,他无力地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他的脸色似乎因为发怒变红,又因贫血变白,最后变得铁青。在没有色彩的世界,察颜观色还真不容易。而且居然有人在自己的梦里贫血……继续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开始吧。我对软弱无力地坐在长椅上的内海说:
「住在洋房里的父子让你得到自信,可是当你得知那对父子毫不珍惜你的作品,还把你的画送给别人,大受打击,再也没办法作画,对吧?」
「对啦,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内海自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