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中的什么吸引?」
「这种问题本人才知道答案。」内海恼羞成怒。
「我就是知道。你只是不想思考。认真回想,仔细思考。」
我终于让内海闭上嘴巴,他眉间挤出皱纹。
「你最擅长运用『色彩』吧?」我从背后推他一把。一瞬间,内海闪烁著得意的笑容。黑白世界里,彷佛产生出一瞬的色彩。
「没错。美术大学里也没有像我这么会用色的人。这是得天独厚的才能。」
内海沾沾自喜,但自傲的表情一下就泄气。
「可是……发生那件事后,我突然创造不出色彩了……」
也对,这种活像黑白电影的灵魂状态,要是能创造出美丽的色彩才真是见鬼了……受到好奇心的驱使,我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你注意到这个世界没有『色彩』吗?」
「没有色彩?你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果然没有自觉吗?等一下,什么时候偏离主题了?我继续不合常理地弯著脖子说:「话说回来,你熟悉的画商对你引以为傲的用色技巧似乎没太高的评价,不对,真要说,是对你本人没有太高的评价吧?」
「那家伙俗不可耐,只会用钱来衡量绘画。那种人对我的评价好或不好,根本无关痛痒。」内海不以为然地抢白。
「真是这样吗?会不会其实是你错看画商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家伙……」
「你那幅变得破破烂烂的画,那位画商说:『我也觉得原本应该是幅好画。』这不就表示画商具有从惨不忍睹的作品中看出你灵魂潜力的慧眼吗?」
「……」内海不甘心地噘起唇,但没有反驳。
「假设画商其实独具慧眼,为什么对你的评价如此低?你卖给画商的画,和脏兮兮但打动画商的画到底差在哪里?」
我观察内海沉默不语的表情,他细如蚊蚋地低语:
「我当时画了各种作品,除了拿手的风景画,还有人像画和静物画……我把所有的画都给那对父子看过。父亲从中买下小孩喜欢的,我把剩下的卖给画商……」
「那对父子买了什么样的画?」
「……都是风景画。」
「没买下的作品也有风景画吗?」
「这个嘛……应该有。」
「总而言之,那对父子没有买下的风景画,就连画商的评价也不怎么样。换句话说,那对父子买下你作品中特别好、艺术价值特别高的作品。你认为自称不了解艺术的父亲和年纪还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辨识能力吗?」
内海抿嘴地陷入沉思。区区人类的智慧一时应该想不出来,既然如此……
「话说回来,向你买画的父子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干么突然改变话题?我怎么知道。」话题突然转大弯,内海蹙紧眉头。
「不,你知道。好好想想。整合你的所见所闻,一定看得到答案。」
「你说我知道他们打扮得那么怪的理由?」
「没错。半夜出门、藏头盖脸、还把窗户封死……这些奇妙的行为引起那对父子是『吸血鬼』的传闻。为什么要叫他们吸血鬼呢?他们又没有真的吸血。」
「因为他们的生活就跟吸血鬼一样……」
「何谓像吸血鬼一样?」
「就、就是……」内海露出为难的表情陷入沉思,蓦地抬起头。「隔绝阳光……」
想通了吗?这点小事希望他不要想那么久。「没错。那对父子彻底隔绝阳光,那个孩子也不是幼儿了,但口齿不清,走路困难。」
「难不成是……生了什么病……?」
我静静地说出从事「引路人」这份工作才知道的病名。
「……著色性乾皮症。」
「著色性?那是什么?」内海半张著嘴,呆若木鸡。
「那是一种先天性的遗传性疾病。患者对紫外线极端敏感,稍微晒一下太阳,皮肤就会严重灼伤,甚至溃烂。一旦晒超过一定程度,就有极高机率罹患皮肤癌。有些患者还会产生神经病变,出现口齿不清、身体左右倾斜等症状,是很棘手的毛病。」
我过去为几个死于这种疾病的小孩带路。一旦仔细回想,那些孩子的症状和我在内海记忆中见到的少年不谋而合。
「怎么会这样?所以……出门的时候要把脸遮起来吗……」
「应该是。因为月光也含有微量紫外线,而少年的病严重到须连月光都隔绝。或是皮肤已有溃疡,要遮起来。不管怎样肯定很痛苦。无论是本人,还是父母。」
「那位父亲也……」
「不,我想父亲很可能健康。这种病应是隐性遗传,通常父母不会发病。可能是让小孩打扮得怪模怪样实在太可怜了,乾脆自己也做同样打扮。天下父母心,那些人不晓得这一家人正受疾病所苦,还加油添醋散播谣言,真该羞愧!那种人比这家人还像『怪物』,不是吗?」
「……可是这跟我的画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呆瓜。
「不管那孩子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