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点不耐烦地抢回去。金村的胸口一阵刺痛,身体好像有一部分被带走了。
「我想也是。谢谢你。鉴定费怎么算?」
父亲并没失望,他掏出高级名牌钱包。
「不用,不用鉴定费了。那个……虽然是玻璃珠,但切割的刀工很漂亮,应该可以加工成项炼。可以的话,能否以一万圆的价格让给我呢?」
金村将紧张到宛如心脏迸裂的心情藏在专业笑容的面具后面。
「多谢好意,但小犬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也不肯放手。」
「一个也?」
金村耳尖地捞到关键字。
「是的,他在家里找到十几个同样的玻璃珠。那么我们告辞了。」
父亲打算催孩子离开。这跟脆弱的蜘蛛丝就快断掉了。恐惧支配著金村的身体。
「请、请等一下!」金村从柜台里探出身子大叫。「如、如果您愿意把玻璃珠全部卖给我,我愿意出五十、不、一百万也无所谓。不用全部也行,一半也好、一个也好……」
他一头热地无法拦住脱口的请求。
「……不好意思,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
男人流露出太阳眼镜和口罩也遮不住的狐疑,充满戒心地拒绝。然后,父子俩不看金村一眼,迅速离开店。关门的巨声撼动著金村的耳膜。他怅然若失地望著门,暗自狠骂自己。为什么最后要说出那么愚蠢的话?那种态度跟请对方怀疑鉴定结果有什么两样?那位父亲很可能会拜托其他的珠宝商。这么一来,机会就没了。没时间了。怎么做才能将那颗钻石据为己有?想办法!快想办法。
金村拟订著各种对策,连眨眼都忘记。十几分钟后,金村抬起头,缓慢地把手伸向电话。碰到话筒的瞬间,彷佛碰到烧红的铁块,他缩回手,但又很快下定决心地抓起话筒,按下几个月来打无数次的电话号码。
耳边响起轻快的嘟嘟声。你想做什么?马上挂电话。残留在内心深处,所剩无几的理智对金村喊话。可惜金村还来不及细思内心深处的警告,电话就接通了。
「怎么啦?金村先生。钱准备好了吗?还是要再多借一点?」将金村诱进十八层地狱的男人在电话那头愉悦地说道。
金村吞一口口水,打开乾燥的唇。
「……想请你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嘴里的声音,冷酷得不像自己。
好冷、好痛。飘著细雪的深夜,金村把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拚命地对冻僵的手指呵气。三十分钟前,他把车停在离这里几百公尺处,穿过森林走路过来,冬夜冰冷的空气残忍夺走温度。他从树干后探出半张脸,远眺一百公尺外的洋房。
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窗户不会透出一丝灯光,住在里头的人都睡著了吗?还是纯粹因为窗户都被封死,光线透不出来?金村无从分辨。他把手伸进大衣口袋,喘著粗气,拿出沉甸甸的铁块。那是一把左轮手枪,专门为伤人而制作的武器,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出黝黑光泽。
打完那通电话一小时后,铃木现身店中,带著随意用报纸包起的左轮手枪。
铃木走进店里时,歪歪的鼻子发出一声冷笑地说:
「金村先生,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该不会是要用来杀我?」
「怎么可能?我会被你的同伙杀掉的。」
「知道就好。所以?你要做什么?」
铃木痛快地承认自己还有同伙,然后用看穿金村内心深处的眼神看著他。
「这种事有必要告诉你吗?」
「没必要。只要把钱还给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了,这个『伴手礼』的价格要五十万,别忘了。」
「五十万这种小钱,有必要一直挂在嘴边吗?下周我就会把欠你们的钱,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你就给我乖乖地等著。」金村虚张声势地大喝一声。铃木一时瞠目结舌,嘲笑地撇著嘴角:「那你就加把劲吧。」接著举起一只手挥了挥离开。
现在金村藏身在树荫下,心惊肉跳地抚摸著漆黑的枪身。枪身如霜雪般冰冷,夺走心里的温度。这也没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金村一再说服自己。如果不这么做,就换我被杀了。那家人就算拥有钻石,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有效利用。明知自己的藉口没一个站得住脚,但金村还是在脑中念念有词。
他没打算真的开枪,吓吓对方,抢走钻石就好了。没错,只要对方肯把钻石乖乖交出来,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为了提振士气,金村吐出一口白色的气息,走向建筑。
屋里一片死寂。不过一家人应该在这里。那对父子一周前来到店里。这段时间,金村时时刻刻监视房子,观察住户。因此得知虽然建地辽阔,却只有一个钟点女佣和一个园丁会来。
此外,这家人几乎不在白天出门。
他最初认为理想状态是趁无人之际潜入,但他很快就明白太困难。这家人一律晚上出门,而且通常是父亲带著孩子开车出去。全家仅在十几分钟的庭院散步时才会一同离房,而且多半是深夜,还打扮得像去抢银行。他们遮住脸,小孩摇摇晃晃的走路方式简直像恐怖电影的一幕。躲在森林里的金村浑身发抖。
他努力翻过围墙,潜入主屋前的庭院,并且压低身体。当他走到大门时,渗入骨髓的冷空气消失,腹腔像有团火在烧。
他一再深呼吸,喘著热气。
门边设著跟古老洋房不相衬的门铃。为了隐藏自己的长相,金村戴上太阳眼镜,伸向门铃。只要推说「我迷路了。」有人出来时再用手枪抵著对方就行了。要是对方觉得可疑,不肯出来应门,就直接射开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