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姊!」龙夫抱起叶子的身体。
「……龙夫?」叶子微微张开双眼。
「啊……」
龙夫泣不成声。
叶子右肩至腹部被烈焰的獠牙纹身。龙夫不禁移开视线。
「……龙夫。」
叶子笑著。笑容脆弱得彷佛一碰就碎。
「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叶子的生命随时都会消散,但龙夫也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叶子还完好无缺的左手轻抚龙夫的脸,眼里流出泪水。
听见叶子的道歉,龙夫恍然大悟。自己还是被拋弃了。叶子最后一刻选择未婚夫。不过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叶子别死就好。叶子的手伸向掉在身边的束口袋,袋子已经烧得看不出原形。她拿出里面的东西,塞进龙夫的手里。
龙夫摊开掌心,掌心躺著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焦炭。
烧焦的糖果?这有什么意义?
「我只有这个可以给你了……请收下。」叶子细如蚊呜地说。
烧焦的糖果有什么用?
龙夫随手塞进口袋里,他欲言又止,满心自责。
为什么要让叶子离开?为什么自己没保护好叶子?
叶子的嘴巴微微动一下,可惜无法组织出完整的句子。生命——这种毫无形体的存在正从倒在龙夫怀里的叶子体内渐渐浦散。
龙夫抱紧叶子,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冷,他悲痛地仰天悲鸣。
久久无法停止……
火延烧到主屋、庭院、甚至森林,但终于熄灭。太阳升至天空时,镇上的人来到这里,分开龙夫和叶子的遗体。他已经没力气抵抗。为了治疗他的烧伤,救援人员将他送到镇上。搜索后,发现叶子的父母和下人都死在森林的防空洞中。
龙夫躺在担架上,被运回镇上时,他望著晴朗得不见云的天空,取出小小的焦炭。以为流乾的眼泪再度模糊视线。他想丢掉焦炭,却狠不下心。那是他和叶子最后的回忆,也是叶子不知为何最后一刻给自己的东西,他无法丢弃。
龙夫在家养伤的期间,叶子的预言成真,日本成了战败国。他看到叔父听完玉音放送(注:日本昭和天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未期签署表示接受美、英、中、俄四国在波茨坦会议上发表的《波茨坦公告》 ,同意无条件投降的诏书。由天皇亲自宣读并录音,通过日本放送协会正式对外广播。)哭倒在地的身影,困惑于自己的无感。
战后又过一段时间,龙夫当上警察。过二十五岁,上司一再劝他相亲,但龙夫未答应。他认为记挂著一个女人的他不应该结婚。三十五岁,没人再劝他相亲。
他一生不算出人头地,也许其他人也不愿和他结婚。龙夫的警官生涯一直持续到退休,之后靠著年金,缩衣节食地过日子。一个人的生活著实无趣,他认为自己只是义务地活著。或许因此,当医生告诉他罹患末期肝癌时,比起绝望,竟是松一口气。
龙夫拒绝延长生命的治疗,医生便建议他住进安宁病房。龙夫原想请医生送自己最后一程,但他在安宁病房名单中,发现洋房改建成的医院,决定在那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命运,在无法保护叶子之处,满怀后悔地抑郁以终。
龙夫住进一低头就看见庭院的病房,度过每天凝视著叶子逝去的庭院,以及战后六十八年不会让黑炭离身的日子。
同时,等待生命走到尽头。
4
南交代完过去,茫然的目光慢慢恢复生气。我睁开眼,从床底窥探南。南吐出憋在胸腔的空气,无精打采地低著头。阳光从窗外洒落,照在他的脸上,刻划出无比疲惫的神情。
我的能力应该不会削弱人类体力,不过他鲜明回想起心灵的创伤,精神有所冲击,总觉得南体内的腐臭更明显了。
「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南有气无力地说。
这里只有我和南,这句话大概是对我说的。没办法了,如果房间的主人希望我出去,我也只能听话。而且我需要冷静想想。我起身后一步步走向门口,肉球伸进门缝,推开一道小口。这门真麻烦,好难开,完全没考虑到人类以外的动物。下方也该装上门把,让狗轻易打开才对。
我来到走廊,藏身在盆栽后,又回头看后方的门一眼。话说回来,我这只狗简直像听懂人话似地随即离房,他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啊……算了。我两三下做出结论。既然他稀松平常地跟狗讲话,应该不会觉得狗听得懂人话有什么好不可思议。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
该怎么做才能解救南的魂魄呢?
我搜索枯肠,算准时机后从盆栽后冲出,奔往下楼的楼梯。这次也很顺利地没被护士发现。我一口气冲到一楼的走廊,钻进半开的门,走进交谊厅。然后在窗边名为沙发的西式长椅上缩成一团。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身体暖烘烘的。柴火在暖炉里爆裂的声响听起来非常舒服,我闭目养神。
别误会,我可不是要睡觉!聪明如我,在观察南的「依恋」中察觉到许多不对劲。顺利的话,或许找得出拯救南的线索。
我闭上眼,任由思绪驰聘。
时间差不多了。我下垂的大耳机警地动一下,我望向窗。圆月高挂天空,再过一会又是新的一天。窥看完南的记忆,除了晚饭时间,我都窝在交谊厅的长椅上。途中饱受中年护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