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抵达这城市,才开始遇上契约者。
而在那之前追杀她的——
柊先是深呼吸——虽然她照理说是没有呼吸的——接着望向要。
「该从何说起好呢……志刃他是,月皎家的叛徒。」
「叛徒……?」
「月皎家是傀儡师世家。〈夜刀神〉——拥有荒神之名的傀儡在我们的操纵下,成为抑止乱源的威慑力量,让众人晓得一旦违法乱纪,荒神的肃清必当降临。傀儡骇人的形象,也成了那些试图造反的人心中的警惕。」
因此,月皎的傀儡师并不是技艺,而是家业。
「不过说是这么说,经历这么久的太平盛世,除了父亲那辈曾经为内战出征,〈夜刀神〉已经好久没施展力量了。傀儡师顶多在和分家的对抗赛上才会小试身手。」
可是——柊接着说了。
「志刃太过醉心于〈夜刀神〉,不能接受月皎家的凋零……他试着引进西洋技术,想做出更强大的傀儡,因此跟家族闹翻而离家出走。」
「既然〈夜刀神〉是惩恶的荒神,那么不是不该输吗?他的做法照理说并没有错不是吗?」
对于要的疑惑,柊摇摇头。
「面对西洋的兵器,落伍的悬丝傀儡是无法匹敌的。家族的大家都明白这点,而父亲恐怕也是不希望志刃继承那等同杀手的工作。这门家业应该要转型为技艺,随时代一起变迁。」
这是她由于哥哥出走,成为月皎家继承人后,从学习到的知识里导出的结论。
「志刃离开后,我烦恼了好久,最后决定出国看看……虽然根本不知道志刃会去哪里,但我还是一边学习当个继承人,一边学习外语,打算等到跟那个人分出胜负后再出国。」
要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人?」
「分家有个人身手非常了得。我跟他打过好几次,每次都得用上月帝眼才打得倒。」
八岁那年的她,在家族里早已没有敌手,甚至就连同样拥有月帝眼的父亲,也顶多跟她打平。就算不使用月帝眼,柊的傀儡也总是完好如初,不曾受伤。
可是这样的她一旦来到与分家的交流赛上,傀儡却被打得半毁,逼她不得不使出月帝眼。在那个当下,她最先感受到的并非屈辱而是恐惧,而辛苦打倒对手时,她着实是松了口气。
「我一直觉得这双眼除非是对上契约者,否则根本不该对人类使用,所以想凭自己的实力战胜他……」
「结果还是打不赢吗?」
柊轻轻摇摇头。
「两年前……我十四岁那时,他的家里出了事,再也没机会比试了。」
从前那种把柊压着打的实力,他恐怕再也拿不出来了。
「其实今年是举办交流赛的年分。我本来心想他搞不好会若无其事地现身……结果现身的并不是他,而是志刃。」
「……发生什么事了?」
瓷制的手臂发出咿轧声。她不知不觉握起拳头。
「志刃完成了他心目中的〈夜刀神〉。我当时有事外出不在家里,等到回家时,大家全都已经……」
而且一醒过来,自己也成了这傀儡之身。
要不知该如何响应,视线游移不定。
「那个男人的〈夜刀神〉就像我刚刚摧毁的那些吗?」
「……不。他的才不是那种瑕疵品。」
那种水平的傀儡,根本不是月皎家的傀儡师的对手。柊要是有傀儡也能轻松打倒,连月帝眼都不必用上。
志刃的〈夜刀神〉能耐才不只那样。柊可是人称月皎家有史以来的天才傀儡师,而就连她都不敌那傀儡。
——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脑海里老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怏然,像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那跟生气——跟「愤怒」有点像,却又有些不同。
「……你恨那个人吗?」
「恨?喔喔……没错,原来这就是『憎恨』的感觉。」
这情感她不常有,但也不是从未有过。平常的话,这应该是足以令人坐立不安的心情……如今一方面令她感到愤慨,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像是置身事外。
——我到底希望怎么做呢……
——没有心脏——傀儡的身躯,似乎令她情感变得迟钝。而这迟钝的情感,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想怎么做。
面对不知如何是好的柊,要提了个问题确认。
「也就是说,刚刚的傀儡跟你的……跟那个叫志刃的男人没有关系吗?」
「这……我也不清楚。从回那里买到的情报里,并没有提到志刃的名字……」
而或许也就是这样,才让她现在无路可走。
「那情报里指出,追我的人是个叫做祖特的炼金术师。」
「嗯,雇用我的男子的确也是叫这个名字。」
难道这一切真的跟志刃无关吗?柊的肩膀沮丧地垂下,眼前突然晕晃了起来。
「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