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
少女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接着表示:
「幸亏有你——我稍微晓得自己是谁了。」
这下男子终于了解到,眼前的少女绝非坐以待毙的猎物,而是力量对等的「敌人」,因此开始胡言乱语似地哀声求救。
少女没理会男子的哀号,头一次对着「它」说了:
「贯穿吧——<——·——〉。」
蓝白色的电光窜起,让男子身体阵阵痉挛。
电击一结束,她打算抛下男子,却发现他气息犹存。少女先是犹豫了一会儿,对着周遭张望,发现附近有一排看似仓库的建筑物。
见到仓库的短屋檐,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声,把男子扔到屋檐下。
——该拿他怎么办呢……
既然对方是来杀自己的,那么也许该给他一个痛快以绝后患。然而少女并不够坚强,在战场上也许杀得了人,一旦面对的是胜负已分的败者,却没办法狠下心来。
这样的踌躇,并没有持续太久。
「——!」
唧——唧——雨声里传来的,是某种摩擦声。
声音相当细微,一般人恐怕根本不会发现,但少女却察觉有异,机警地眯起两眼。
倾盆大雨的另一头,浮现几道摇曳的影子。那是大小不一的人影,乍看像是闻声而来的附近居民,但少女的直觉却否定这样的猜想。
少女躲进仓库,观察人影的动静。一群人影四散开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但没多久就放弃寻找,消失在大雨之中。
等到人影的动静完全散去,少女紧张的身子才终于放松。
视线回到先前的男子身上。依旧昏迷的他,从刚刚一直毫无动静。现在,少女应该在男子清醒前先灭口,或是赶紧逃得远远的。
——会不会他只是在假装昏厥呢……?
为了慎重起见,少女将手伸向男子。
「咦……?」
但伸出的那只手,如今却颤抖不止。
——是因为淋雨淋过头了吗……?
她抬头一仰望,滂沱雨点纷纷打到脸上。冬天虽然已过,初春的雨水依然冰冷,虽然不如雪雨般冻人,要使人失温依然绰绰有余。
「冰冷……雨是、冰冷的……」
她重复低语,接着摇摇头。
「冰冷……原本是种怎样的感觉……」
作为某种记忆,她其实是晓得的,却想不起从前的自己如何感受它,想不起受凉时有什么感想。
她想起小时候试着呼气帮被雪冻僵的手取暖,当时不知谁借了外套给她。
那人现在当然不在。在的就只有打算杀死自己的男人。没有谁能分享温暖给她——所谓的孤独,也许就类似这种寒冷。
——喔喔……不对,这心情其实叫做「害怕」。
人一害怕就会发抖。少女终于了解到,自己正在害怕,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止颤,却怎么也止不下来。
就在这时。
男子的脸,面向她这儿。
「咿——!」
「嗯……我吃不下了……」
少女轻声惨叫,男子倒是自顾自地,一脸幸福洋溢地发着梦呓。但先前嚷着要『诅咒世界』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少女这下怒从中来。
「噗喀?」
她心想对方搞不好是在装死——她强调绝不是因为一时恼火——往对方脑袋狠踢了一脚。
之后,少女低头看着自己。和服挨了雷劈又溅上泥水,脏烂到已经不能再当衣服穿。
——如此的以牙还牙,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少女开始剥夺男子的一身行头。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口袋里有些现金。她当然不想穿对方的内裤,所以原封不动地留着,却在脱衣途中目击到,对少女而言太过刺激的玩意儿。
吓一跳的她放出电击,内裤也因为第二次的电光失去应有的功用。而少女直到离开前都没发现,被烧烂的内裤底下那玩意儿的真面目……
隔天一早,男子——光溜溜横躺路边,只剩腰间两把刀剑与胯下一把手枪这三样危险物品的他,被巡逻中的警察逮捕了。
在黑社会失去信用的道格,靠着刀剑功夫在肉铺找到工作。为了发泄冲动而滥用契约者能力的他,不知不觉练就了在切肉同时以电击烧烤的拿手绝活,日后成为瞬间调理师,在餐馆开拓出不同的人生道路。
换上从男子那儿脱下的衣物后,少女从脏兮兮的和服里掏出一张纸条,上头写了这么一行字。
〈到伊斯威特报社去吧。它能给你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