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明明企图利用女儿谋取这个世家的利益。直到兄长不幸丧命之前,明明就把我当成累赘一样丢给祖父母照顾。
甚至在兄长丧命时,你都不肯稍微挺身袒护女儿。
谴责的话语接连掠过心海。
然而……
(……为什么啊……)
与内心情感完全相反的泪水,不听使唤地自小兔双眼夺眶而出。
因为公务繁忙,父女从没好好聊过天。话虽如此,父亲刻意闪躲小兔也是不争的事实。从对他人情绪变化特别敏感的孩提时代开始,小兔便深深体会到这点。
至于他为何这么刻意闪避小兔,小兔只能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他该不会是为了女儿著想才这么做吧?一旦以父亲的身分疼爱情妇的女儿,母亲及其他亲戚势必会针对小兔,掀起远比现在更加凶猛的批判声浪。另外他若抱持著希望她能远离郁闷的西园寺家,自由自在成长的想法,那么送给祖父母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至于她跟礼真之间的事也一样,小时候只是佯装出与他很要好的模样罢了。要是对父亲投诉自己的精神饱受折磨,不晓得礼真会有什么下场,而小兔也没有主动提起遭到他霸凌的事实。关于这点只能说是自做自受。
更何况早在考进学园之前,订婚的相关事宜早已浮上台面,然而父亲强行要求小兔,遵照「西园寺家成员必须前往对魔导学园就读」的这项近似传统习俗的家规。如果是要早点把女儿嫁出去,根本没有必要安排她去对魔导学园。
父亲之所以让小兔远离西园寺家……搞不好是为了……
「…………」
这些或许全都只是一厢情愿的解释。
父亲绝不可能对小兔说明事实真相。而纵使从没好好聊过,持续看著父亲一举一动及背影的小兔,也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父、父亲大人……请、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
为了避免被发现自己在哭,小兔拚命压抑著声音的颤抖,开口询问父亲。
问一个她一直想问,却始终问不出口的问题。
「父亲大人,您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真正的亲生母亲呢……?」
「…………」
「您……不爱她吗……?父亲大人……为何要让我……」
话说到一半的小兔稍稍抬起头来,发现父亲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自己。
目光产生交会。父亲的眼睛,确实与小兔同样呈翡翠色。
片刻的沉默过后,小兔的父亲面带一如往常的正经神情,语气平淡地如此回答:
「我长久以来都生活在西园寺家的束缚之中。如同过去的你一样,我没有任何决定权可言。」
「…………」
「……唯一的例外,就是你的母亲。」
小兔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我头一次自己做的决定。无论是你母亲或你的事。」
之所以用这种词不达意的抽象描述,是因为立场上的问题所致吧。
但对小兔而言,光是这段说词便足够了。
她一直都怀著根本不该诞生在这世上的想法过活。
但事实并非如此。父亲是自己做主选择了母亲,也选择让母亲生下小兔。
她无法原谅父亲。父亲将西园寺家摆在第一位,过往始终不肯赋予小兔人生的选择权,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从没善尽做父亲的义务,这也是事实。
可是当首度听见他以父亲身分讲出真心话之时,小兔稍微——
有种自己得到了一丝救赎的感触。
***
哮感慨万千地在现场见证了两人的互动过程。
他虽知道小兔与家人之间有磨擦,但他并不太清楚西园寺家的实际情况。而小兔的父亲是一位远比他想像还要正经的人物。由他试图化解与小兔之间心结的态度,便可窥见一二。
哮心想,真要说现场有谁是骗子的话,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
刚才他所吐露的对小兔的情感虽是真心话,但假冒男友留在现场就是不对。即便不晓得小兔的父亲算不算是一名好父亲,但至少自己也不该用谎言回应他所展现出来的诚实态度。
(我果然……还是应该实话实说才对。)
尽管对不起小兔,但再继续维持这种冒牌情侣的关系,也只会令小兔的父亲大失所望。这对父女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出现好转迹象,不能继续撒谎下去。
哮也已经做好挨揍的最坏打算。待会儿只要表示,提议说谎的人是自己就好。
于是哮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向小兔的父亲坦诚一切。
但在此时,他发现能够一眼望尽中庭景致的玻璃窗对面,好像有东西闪闪发亮。
皱起眉头凝神注视的哮立刻采取行动。
那是枪口。目标是小兔的父亲。
不对——是锁定了小兔。
「——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