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伸手探向天际,寻找那一轮明月。
就像是过往的习惯一样,他很想如同抓住希望一般紧握拳头。
可是,在寻找月亮的过程中,哮却突然双脚瘫软地跪倒在地。
「……咦?」
对于双脚发抖不听使唤的生理反应,哮不禁面露苦笑。
虽是试图起身,结果却办不到。
「……喂……搞什么鬼啊……」
他一边苦笑,一边用双手拄著地面。
数颗水珠悄然滴落。
哮用手触摸自己的眼角。
原来是泪水。
「搞什……么啊……」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视野受到泪水影响而扭曲变形,笑容逐渐崩溃。
哮双手掩面。
他压低声音啜泣、咬紧牙关地流下眼泪。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梦寐以求的抢救树夕作战竟以失败告终。
树夕渴望得到的救赎与哮的心意并不一致。
这是足以造成心灵彻底崩溃,更是一名十六岁少年根本负荷不了的沉重真相。
他不晓得什么是正确,也不晓得什么是错误。
但他仍竭尽所能地坚持至今。
今后大概也会继续采用相同的作法吧。
怎么可能不心酸?怎么可能不懊恼?
「……可……恶啊……!」
就在他以微微颤抖的嗓音发泄内心懊悔情绪之时,匆觉一股暖意轻轻贴上自己的背部。
「这里没其他人。不用忍耐。」
原来是樱花。樱花彷佛覆盖住哮的身子一般,自背后轻轻抱著他。
「你这爱逞强的家伙……大笨蛋……就跟你说不要独自背负重担,到底要讲多少次你才听得进去啊?」
「……唔……呜呜……」
「想也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大声哭出来没关系。我会待在这里陪伴你。」
哮忍不住向这阵温柔的安慰声撒娇。
流曾说过,要学会如何向别人撒娇。
原来如此,她所指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哮总算懂了。
不要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羞耻。要让软弱转变成刚强的最佳方法,就是痛快地大哭一场。
哮领悟流那番话的含义,认命地握住樱花的手,一味放声痛哭。
樱花则以自己的脸颊轻贴哮的脸颊,静静等待他哭完。
***
离开第一研究所的树夕,带著百鬼夜行登上山头。
树夕经过的地方全部都会遭到百鬼夜行席卷而化为荒野。纵使能够控制行动,但似乎仍无法完全压下接触到任何事物就会自动侵蚀的特性。
「…………」
她并未设定任何明确的目的地。
只是在等待遇见路人,再加以吞吃罢了。
她那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气可言,脑海中则只是不断反刍哮所说的话。
——哥哥我生气了。
那是作哥哥的哮头一次对树夕发脾气。
其实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心痛或者窝心。
只是有种彷佛心灵完全被掏空一般的感觉。
此时——
「我可真是完全没料到,你居然会这么快就开花结果呢。」
她注意到有一名男子背对朝阳,伫立在山顶上。
树夕感到有点刺眼地微眯双眼,确实地捕捉到那道身影。
一头不随风起舞的白发,一张彷佛笑面猫般咧开的嘴巴。
白发男子低头俯瞰著她。
这名男子见到树夕的身影,随即主动伸出手掌。
「唷,小树夕。好久不见。」
树夕则依然露出空洞的眼神凝视著那名男子。
男子笑容满面。
那是一张虽然和蔼可亲,却令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毁灭的笑容。
男子——飒月开口邀请。
邀请树夕——
「——假使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与我联手毁灭这个世界呢?」
——踏上通往灭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