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责任!它现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是你害它生不如死!你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小兔依书靠近野鹿,用枪口抵住它的头部。
指尖仍旧颤抖不止。痛苦地喘着大气的野鹿,眼神彷佛在呐喊着「好痛啊」一般。
小兔用心体悟野鹿的痛楚,再次扣下扳机。
枪响过后,雪地恢复一片寂静,她整个人茫然若失。身体开始发抖,夺走一条生命的真实感涌上心头。
我怎会犯下这么严重的大错……这股自责念头不断折磨她的心灵。
此时,祖父自背后抱住小兔。
他以既宽大又布满粗茧的手掌,温柔地轻抚小兔的头。
『表现得很好。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个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的孩子。』
小兔神情茫然地委身于祖父的体温。
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夸奖。有生以来头一回得到温柔的对待。
当她有所自觉之时,斗大泪珠已自小兔双眼夺眶而出。
这一天,小兔生平头一次放声嚎啕大哭。
对小兔而言,祖父母是她在整个家族当中,唯一可投靠的避风港。
谁知在短短一个月后,她便失去了这得来不易的避风港。
有一天,哥哥来到祖父母家玩耍。哥哥得知小兔正在学习用枪技巧,便希望祖父也能教他。祖父却是固执地拒绝他的要求,说他要学枪还嫌太早,坚持不肯让步。
某天傍晚。小兔在室外铲雪时,听见仓库那边传出声响。不知发生何事的小兔赶往仓库,却看见哥哥的身影。
哥哥擅自从仓库里取出了枪械与弹药。
小兔试图阻止哥哥,哥哥却不肯听劝。缺乏专业知识之人不可擅自使用枪械。为了遵守祖父的教诲,小兔竭尽所能地想从哥哥手中抢下枪械。
谁知枪械在兄妹俩扭打的过程中走火,子弹自下颚笔直贯穿了哥哥的脑门。
哥哥当场毙命。
『——人是你杀的!』
母亲将过错归咎到小兔身上。除了祖父母以外的家族成员,全部联合起来责备小兔。
小兔甚至无法对这样的责备感到疑问。由于平常总是动不动就挨骂,导致她根本无法否定来自他人的责难。
——对不起。
小兔持续道歉。
——请原谅我。
无论祖父母再怎么安慰她,小兔仍旧自责不已。
从这个时期开始,小兔得了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感到格外紧张的毛病。她担心自己一旦打算做些什么,是否便会对他人造成伤害。实际上,如果她因有此念头而开始焦虑,最后确实常会演变成她所想像的糟糕结果。
过没多久,唯一力挺自己的祖父母也一同撒手人寰。
『都是你害两位老人家操心过度。是你杀了他们。』
她被冠上莫须有的嫌疑,甚至连祖父母的死都被怪罪到小兔头上。
小兔自责不已。
紧接着,连原本就体弱多病的姊姊也过世了。
『人是你杀的。因为你杀了我儿子,才导致女儿的病情恶化。』
这次,母亲更是完全不讲道理地怪罪小兔。
小兔一边感觉自己的心灵逐渐迈向死亡,一边沉入孤独的深渊。
小兔首度遇见礼真,是在为姊姊举办丧礼的那天。
礼真主动来到远离家族成员,独自缩成一团躲在庭院角落的小兔身旁。
『唷。我叫天明路礼真。你是……小兔对吧?幸会。』
礼真向小兔打招呼。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
战战兢兢的小兔,则是反射性地对初次见面的对象道歉。
礼真温柔地轻抚望着下方直打寒颤的小兔头发。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对、对……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我又没被你怎么样?。
小兔惊讶地拾起头来。只见一张虽然稚嫩,却十分和蔼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我既然没被怎样,自然就不会责怪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同伴唷。』
『…………』
『我知道。包括你一直很努力,以及你总是在忍耐的事情,这些我通通知道。』
自从祖父过世以来,小兔直到此时才首度掉下眼泪。
回想起被人善待的安心感,令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名男孩子是否跟其他家族成员大不相同呢?这人会不会跟祖父母一样,是个愿意好好关注我的人呢?她如此心想。
『话又说回来——你,杀了哥哥跟姊姊对吧?』
这句话再次将小兔打入绝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