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

放在窗子附近。放在窗台的洗衣用剂的开口部分,沾着毛发和尘埃干涸在那里。窗户上是黑色的线交叉,对面可以看到围墙和花的颜色。成为名人之后,也许就注定会有这种被人肉被传谣的事情。洗完头发从浴池出来蹲下的途中,看到细长的镜子里全身异样的纤瘦,腿脚一时间仿佛没有了力气。

  回到客厅后,不知怎么就说到找工作上来。

  我按母亲说的坐在沙发上,而父亲就在眼前。母亲则在旁边收拾桌子。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刻意营造出一种沉重的氛围。我整个人都有点僵住的感觉。

  一个人侧坐的姐姐,一边拿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看电视。大概是刚洗完澡的原因耳朵红红的。虽然看着别处,但好像也是在紧张的样子。电视上,照例出现耳朵不好的祖母用的字幕。

  【最近怎么样。找工作,有在进行吗?】

  父亲问的貌似漫不经心。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干什么之前先摆出一副架势实际上我是有些反感的。

  【根本没有的。我都已经说她好几次了。每次她就“有在进行,有在进行”这样应付我。我逼问之下也不过给两个公司打了电话,仅此而已。完全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

  母亲睁大眼睛回答道。慢慢的就变得情绪上头起来。是父亲此时的存在壮了胆,又或是祖母已经不在的这个关头促使她这样的不得而知。父亲也不接母亲的话茬,就问我是这样吗。

  【我有在找了】

  【简历发送过去了吗】

  【没有,打电话了】

  【看,这下子没完没了了】母亲又说道。【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觉得蒙混过去就没事了】

  【已经有半年以上了吧。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因为做不到】我回答,母亲马上说道【骗人】。

  【你还明明有时间去看演唱会】

  黄色的海绵,从覆盖沙发的黑色皮革中裸露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一直养你】

  我用手指扣着海绵劣化的部分,说着今后的事情,在我说着一些反抗和破罐子破摔的话之后,突然父亲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一阵生气,而还没等脸上表现出这股感情就又变得想笑出来。因为之前看到的父亲的推特突然浮现在脑海。父亲说起来发文的时候就是那种猥琐大叔的写法。之前在跟正当红的女声优回复的评论中看到了有点熟悉的绿色沙发照片,本来觉得是巧合吧打开一看肯定那就是父亲单身赴任的房间。

  【和KAMI桑买了一样的沙发(^__^)加班&一个人晚酌(;^__^A)明天也要加油!】

  以红色的感叹号作结,还有几个投稿中也使用了相似的颜文字。因为单身赴任不在日本的父亲,总是穿着华丽颜色的西服,有时回来也总是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偷看就挺让人看不下去的我也没多看了。虽然已经不知道是那个账号了,但想到他那么认真的给女声优一一回信就觉得有些滑稽。

  【笑什么笑这么严肃的事情,好好听着】

  母亲对我大声喊道,站起来,用力的扯着我的胳膊。姐姐的肩膀抖动起来。已经被挠乱的海绵噗噗的零落而下。

  【别说了,别说了】父亲讲和,母亲住了嘴。转而以听不到说什么的声音小声嘟囔着,一边走上了台阶。姐姐单手拿起母亲落下的手机追了上去。

  有什么跟之前都不一样。唯有父亲,有一种独有的悠然感。

  【不继续上学也不找工作的话那就拿不出钱了。快决定一个期限吧】

  父亲有逻辑的,循着出口说道。脸上浮现出那种不费劲就可以完成种种事情的明快而冷静的笑容,父亲和其他的大人所说的话,所有一切我早已明了,所以我也早已对自己问了无数次。

  【不工作的人就活不下去。和野生动物一样,得不到饵料就会死去】

  【那就死好了】

  【不不,现在不是说的这个】

  一边缓和一边遮掩真的让人心烦。什么都不知道。推现在所经历的也许就是这种苦痛。不被任何人所理解。

  【那是什么】我已经成了哭腔。

  【一直让我工作,工作,但我就是做不到啊。医院不是都说了,我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又把原因归到这上面】

  【不是归到这上面,没有归到什么的,就是这样啊】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喉咙中发出爆破的声音。姐姐沉默的下楼梯而来,就站在视界的边缘。姐姐所穿T恤的绿色晕染,我忍住的眼泪终于迸发出来。哭着的自己真是让人感到不甘。任肉体摆弄,被肉体弄得哭出来真是让人不甘。

  自己啜泣的声音,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可以了,够了】

  刚才为止都在沉默的姐姐,突然这么说道。看向外面。父亲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还是住了口。

  【干嘛要这么说。已经够了吧。就让她先一个人生活呗。不然她这样自己也觉得难受】

  雨滴的声音,啪啪啪啪,就像温柔的掴掌声一样,落在三人所在的空间。秋日的雨水苍白冷寂,一点点摧毁我这空空如也的家。

  最后,就搬到了祖母曾经住的这个家。暂且给我生活费,打工就不做了。虽然对家里人说是为了找工作。但其实这几天没去打工的联络完全忘掉了,直到幸代桑给我打来电话。

  【我也知道你有在很努力了,但是啊,我们毕竟也是做生意的】幸代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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