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只要找到什么动机,便想杀人或被杀的满满自暴自弃,像个失去平衡的人偶,在深夜的街头游荡。
她沉沉地睡着。
他感觉自己的时间差不多了,才会趁这个空档溜出来。
开始毁坏的她——
只有毁坏一途的自己——
必须守护的我——
必须守护的某人——
受这些矛盾折磨是她的工作,他其实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已经领悟出让她得救的终极手段。
——简单说来,只要自己(他)消失,她便能幸福地活下去。
所以,此刻的他才能抛开一切,好生享受夜晚。
如同蜻蜒歌颂进入倒数计时的生命。
又如同在内心某处诉说「我不想死」的小孩。
「死亡没有什么好恐怖的。」
他低声如此告诉自己。这不是在逞强。毕竟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死;就算他死了,自己的躯体也不会死。因此,这跟害不害怕是两码子事。
午休时光的蓝天、放学后的晚霞——
从那位少年眼中看见的憧憬,对他来说,实在太——
「欢迎光临。这位路过的小哥,要不要来占个卜?」
他倏地停下脚步,插在口袋里的手握住弹簧刀。他今晚的心情差到极点,只要找到理由,他并不介意杀几个人。
出声唤他的女性,是一位占卜师。
印象中曾经听过,她会告诉别人如何避免不幸的未来。
「哈——」
简直笑死人,她以为自己是谁——他开始感到有趣,将弹簧刀握得更紧。
不过,杀人总还是要有一个理由。因此,他姑且上前搭话,做做样子。
「喔?挺有趣的。帮我算一下吧。」
他伸出空着的左手。
占卜师仔细端详他的手相,接连露出困戚的表情。
「好啦,结果如何?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那些不幸的未来?」
这句嘲弄中带有杀意。
他等着听占卜师会说出什么没营养、无关痛痒的遗言(预言)——
「——哎呀,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未来。没办法,你一定会死掉。不管再怎么做,你都没有未来可言。」
虽然他早已做好觉悟,但是冷不防地听到死亡宣告,还是让他当场愣住。
「……吓到我了。你真的是占卜师?」
真抱歉啊——占卜师叹一口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研究他的手相。这想必就是占卜师的尊严。
他体内的燥热急速冷却,杀气和自由也无力地消散。
占卜师仍然睁大眼睛,仔细寻找他的未来。
「干嘛啦,不用再看了。我的未来只有一片黑暗,我也不认为自己会得救。这样反而觉得干脆。虽然算不上是对你的回礼,我要走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不,事情并不是那样。你避免不掉死亡这一点,是千真万确没错……可是,太稀奇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未来——」
「?」
占卜师开始纳闷。
或者说——她已经看穿一切,对他感到同情?翻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几个像她那样的未来视能力。她是在阴错阳差下,被赋与神明的双眼。即使是这样的人,都说得不太有把握:
「你很快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的前途一片漆黑,未来完全没有任何希望。你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获救的可能……但是,太不可思议了,尽管如此,你的梦想将继续活下去。」
占卜师准确地说中他最后期望的未来。
「——」
他觉得有些高兴,但朐口又好痛。
他落寞地笑了笑,将左手抽回。
「我先走啦,老太婆,你可要长命百岁啊。这一带到了晚上很危险,老人家最好不要游荡。」
◇
陌生的小巷、陌生的光明逐渐退去。
他沿着早已走惯的河滨,前往竹林间的屋子。
他在不经意间抬起头,夜空这时也终于开始哭泣。
一位同班同学的面貌,浮现在他的脑海。
不知不觉间,他跟对方学来的口哨,变成一首熟悉的歌。
「——尽管如此,你的梦想将继续活下去——」
是吗,那样就好——他平静地低喃。
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然而,他却只能否定。他所憧憬的事物,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