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下 7 杀人考察(后)

br />   五月。

  我认识了一个叫黑桐干也的人。

  我看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他,连我这样的人,他都能毫无区别地对待。

  我单纯喜欢上他那不带心机的笑容。

  ■

  「可恶,居然下雨了。」

  我恨恨地念了一句,从路过的便利商店伞架上顺手拿走一把塑胶伞。

  我虽然想就这么继续走下去,但看来已经失去目的了。血的腥味在雨水冲刷之下,已经无法再继续追踪了。

  时间是二月八日,刚到早上的时间。

  路上的行人零零落落,边至会让人误认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行走。我漫无目的地行走,然后同样漫无目的地停下脚步。

  然后,我像在观察他人似的,打量着自己的身影。

  手上撑着一把廉价的伞,上半身穿着脏兮兮的皮衣,和服裙摆沾满了泥巴。我不过是在巷子里里睡了一个星期,外表就变得如此肮脏。虽然我不在乎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如何,但一直闻到自己的体臭实在让我受不了。

  「好,今天不露宿街头了。」

  我说出这句话之后,觉得听起来还算让人愉悦,因此脸上露出一星期以来首次出现的笑容。

  …

  两仪式,是我的名字。

  我拥有两仪这个「二分太极之意」的姓,以及「式」这个正如字面意义的名。是平常人口中所谓的超出常识范围的人。

  之前在我体内,有另一个受到压抑的杀人冲勤,称之为「织」的人格。我认为,名字发音和我一样都是「Siki」的他,正是我心中的恶。

  对他而言,「杀」这个意念,是他对所有事物会先涌现的情感。

  总而言之,他老是要杀光所有我认识的人,因此,我在心里一次接着一次杀害他。

  这不是指一个人在一个人格下压抑自己的欲望,我是真的杀害了和我一样的我。但这并非因为我讨厌杀人这个行为,只是为了让两仪式能勉强存在于常识中,控制织那称非道德行为而已。

  「杀人」这件事——对身为式的我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是一直威胁我的阴影。

  我认为,一定是爷爷所说的话束缚住这样的我。

  我爸爸虽然也是出身自两仪一族,却没有双重人格,因此他才会因为我这个具有血统之人的诞生而感到高兴,废除了平凡的哥哥的继承人之位。

  ……打从出生开始,我就是特别的存在。

  我总是独自一个人、被周围的人孤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些不会让我寂寞,因为在我体内,还存在一个名为织的人格。

  小时候的两仪式,名义上是只有一个。

  我们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对「杀」这件事也没什么罪恶感。

  一直到我六岁,身体变得只要有道具什么都能杀的时候,爷爷过世了。

  爷爷跟我一样是异常的人。

  在体内拥有不同人格的爷爷,就是因为让自己痛苦、破坏自己、否定自己,最后让自己变成混沌不清的人。

  被关在地牢里将近二十年之久的爷爷,在死前叫我过去,对我留下了遗言。

  神智不清数十年的老人,在临死之死清醒过来,并且留下了遗言,而他留下的遗言正对身为式的我说的。

  我一刻都没忘记那句话,在被告知「杀人这件事很重要」的影响之下长大成人。

  ……我活到十六岁而不杀人,应该就是爷爷留下的遗言。

  式和织为了守护彼此而携手,顾利地融入常识之中。

  直到邂逅那个名叫黑桐干也的人为止。

  自从我认识了干也之后,我就变得很奇怪。

  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只是融入了常识,并非活在常识之中。

  ……如果不知道的话就好了,明明我就不想知道的。

  世界上还有那种我得不到的温暖。我很想要那个东西,即使想要那个将意味我的毁城。

  不论怎么找藉口,我都是在体内饲养杀人魔的Siki。

  然后,我被迫接受自己明显异常的事实。

  我真想恢复凡事否定的自己,那个没有痛苦的自己。从那时开始,我和织之间就出现了差异。明明之前可以完全掌握织的行动,可是他的行动开始变得难以了解了。

  四年前,我读高一的时候所发生的连续杀人案件,是来自于织的记忆,我并不知情,式在这个事件上只是外人。

  但我的视网膜却记住了这件事,我记得自己总是站在杀人现场,凝视着沾满鲜血的尸体露出微笑。

  后来,我在现场被干也目击到了,当我得知干也即使亲眼目击,也不愿相信我是杀人犯时,我暗自下定决心。

  我不能让自己再异常下去了。

  无法获得的幸福,不能实现的梦想,这些我都不需要。

  如果我不让自己变本加厉去,除掉那个幸福的男人,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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