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没错。当时我刚离开祖父那边,没地方可住。我心中盘算,没有技术和资金从零开始建造工房的新手魔术师,唯一的路就是加入大型组织旗下。和大学一样,虽然机构本身处于陈旧、损耗和衰退之中,但设备是无罪的。他们在大英博物馆后面有古今东西的研究部门,不愧是现在有半数魔术师加盟的协会,收藏量比我期望的更丰富。」
橙子小姐像发高烧般喃喃自语,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刚刚吃的药丸难道不是感冒药,而是毒药?我忧虑地问。橙子回答那可不是毒药,打消我的不安。
「难得有这个机会,让我再多说一点……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很难前往协会留学,何况苍崎家又被当成异端看待。为了进入学院,我选择专攻如尼符文魔术。当时如尼符文很冷门,学习这种魔术的人数不多,学院方面也需要相关的研究员。
于是,我在学院待了两年让如尼符文趋于稳定,又花了数年时间接近图勒会收藏的原版符文,终于建立自己的工房。
我全心投入目标所在的人偶制作中,某一天,我遇到了那个男子。他的经历很特别,原本是台密僧侣,一个犹如地狱般的人。他拥有强韧的意志与历经锻链的躯体,恰似一心熊熊燃烧的业火。
黑桐,我说他像地狱,是假设地狱这概念若有自我意志,幻化成人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家伙正是如此彻底地不接纳他人,仅仅汲取他们的痛苦。他身为魔术师的能力有很多缺陷,却凭藉自己的强韧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在那个时候,我很中意这个笨拙的家伙。」
橙子小姐眯起眼睛,彷佛盯着回忆中的男性。她的眼神复杂难解,似憎恨又似哀怜。
这样吗。我听不太懂这番话,总之应了一声。
别违背病人的意思,是照料病人的诀窍。
「喔~橙子小姐制作人偶的手艺是在外国学到的啊。」
没错。听到我显然不合时宜的问题,橙子小姐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没救了,她连玩笑话也都听不懂。
要我听她自言自语没关系,可是身为听众,不了解话中的意思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如果要聊魔术方面的话题,我希望她去找式或鲜花谈,烧得昏昏沉沉的橙子小姐却越说越热衷。
「我会着魔于人偶制作,是为了透过完美的人类雏形到达『 』。
那家伙与我相反,不从肉体而从灵魂开始。简单的说,就像无法检测的箱子里的猫,他试图透过可能『有』或『无』的东西达到『 』。肉体有明确的形体但也因此不透明,无形的灵魂却是透明的。就是某个心理学家所提倡的集体无意识,沿着那段连锁追溯即可抵达中心。
总之,我和他都在追寻原作,也可以称作唯一的根源、人类的原型。现在的人类区分得太繁复,已化为复杂到不可能检测的属性与系统,无法到达根源。换个说法,属性跟系统就是命运。和公式一样,人们被赋予某些能力及角色,将结果表现在人生上。也只能表现出既定的结果。因为基因只被赋予那些能力,理所当然如此。要说这是命运的话,也算是命运吧。
灵长已变得太复杂,是过度追求万能,替生命附加种种能力导致的结果。
作为构成人类资讯的基因,只是四种盐基罢了。
然而这四种盐基交叠出的单纯螺旋,却藉着无止境的累积陷入不可能测量的矛盾中,无法进行分析。现代的人类不可能追溯至根源。
既然如此,我认为自己创造是唯一的方法。结果非常失败,无论再怎么竭力尝试,制作出的全是完美的我。」
大概是先前吃的药发挥功效,橙子小姐的脸庞恢复血色,瞪视半空中的眼眸也逐渐泛起睡意。
「可是——那家伙应该还在挑战吧。
看得见人类『起源』的家伙,由于追求灵魂的雏形被师父逐出师门……事到如今还和这种事扯上关系,真是因果报应。听着,黑桐。你这人太脱线,我就事先提醒一声。不论如何,都别接近照片上的男人(僧侣)。」
橙子小姐鼓起最后的力气说完后,直接闭上双眼。
她女性化的胸脯上下起伏,静静地呼吸。想必是药效令她落入梦乡。
我替橙子小姐换了一条新毛巾敷在额头上,走出房间以免妨碍她的睡眠。
隔壁的事务所内空无一人,
只有某间位于大楼周边的工厂传来尖锐的机械音。
我感到声波的余音打在肌肤上,喃喃自语。
「——叫我别接近他也没用啊,橙子小姐。我早在两年前便认识那个人了。」
我并不知道,这个事实有什么意义。话说回来,我甚至无法确定当时搭救我的人是否真的是照片上的人物。
我心中对于照片男子的印象朦胧不定,橙子小姐发烧时说的话也像拼图碎片般支离破碎。
朦胧不定的东西会召唤朦胧不定的言语。事情明明这么简单,方才的平稳气氛却已散去,让人难以呼吸。
唯有无法诉诸言语的不安,令我的背脊打了个寒颤。
/6(螺旋矛盾、2)
一晚过去,
时间来到十一月八日下午。
天气依然跟昨天一样乌云密布,没安装电灯的事务所宛如废墟般昏暗。
由于只有我和橙子小姐两人,事务所的空间显得太大了。不仅桌子大得足以供十人并排而坐,还有待客用的沙发。可惜地板是裸露在外的混凝土,墙上更连壁纸都没贴,不过只要人数够多,看起来应该像间有模有样的办公室。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