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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聊起往事。
「我可没要求太多喔,但对方却对我要求多多。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应付着她。」
没错。我买了那家伙想要的东西,也照她的期望打扮得光鲜亮丽,她的要求我大致上没什么办不到的。虽然每次都能博得她的欢心,我反倒越发心冷。还有做爱,也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刺激。
……两仪专注地倾听我的自言自语。
「后来我渐渐感到厌倦。问题不仅是周遭的环境,我觉得要将时间、金钱甚至是感情与他人(那家伙)分享好麻烦。尽管我还算喜欢她,但要发泄性欲,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如果我是普通学生,时间应该多得用不完,可是我却没有自由的空闲。和那家伙相处的时间越多,我就得睡得越少。没有多余时间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谈恋爱吧。」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开口提分手。
我不想向满脸幸福的她扔出一句「我们到此为止吧」,害她哭泣……无论伤人或伤己,都很可笑。
「不过你们分手了吧,你是怎么甩掉人家的?」
「拜托,别只把我当坏人看,是她甩了我。我们在爱情宾馆办完事之后,她突然说『你没有看着我。你光顾着注意我的外表,不肯去看我的心』。老实说,我倒是大受打击。」
当我耸耸肩谈起经过,两仪失礼地笑了出来。
「了不起,居然说『不肯去看我的心』!哈哈,你还真是碰上棘手的女人,胭条!」
床垫的弹簧嘎吱作响,她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
「我刚才说的话有哪里好笑,这可是苦涩的青春回忆耶?」
我气得站起来。此时,两仪突然停止动作注视着我。
「不是很好笑吗?人显露的部分只有外表,她不要你看外表,非得要人去看心这种看不见的玩意,这女人可不寻常。不寻常就代表异常,这不是很可笑(注1:日文中的可笑与怪异写法相同)吗?如果希望你看见内心,写在纸上不就得了?胭条,你跟她分手是正确的。」
两仪冷静地侮辱着我,往床上横躺下来。她像只猫一样直盯着我的脸,难以启齿地开口。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看不见』的不安一说出口变成谎言了吧。即使不明白依然相信,才叫恋爱。所谓恋爱是盲目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的对话像平常一样干脆地告一段落,我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下来。
我在熄灯后就寝的寂静中思考。
「女人」感情丰富的生物已让我吃够苦头,但这位少女应该不会像那样单方面的压迫别人。不,对象若是两仪,不论是多大的麻烦我多半都会笑着接受吧。
◇
第二周的夜晚。
我开门走进房间时,两仪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或许是把我当成野猫看待,听到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不过,她的漠然今天令人庆幸。
我掩着挨揍的脸颊,坐在地板上。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床边的时钟正在转动,时针和分针都指向十二。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时钟的盘面,还是电子钟比较好。我总觉得在旋转的时钟里没有容身之处,为此感到恐惧。
「好痛!」
被人踹过的脚抽痛起来,我忍不住叫出声。
两仪宛如死了一般深深沉眠,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我漫无理由地望向她的侧脸。
——共同生活两星期之后,我只发现一件事。
这家伙简直像具人偶。
她躺在这张床上时总像死人般沉睡。她不是一到早晨就会起床,而是因为有事要办才从死亡中复活。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去高中上学,看来并非如此。
关键在于电话,每次接到不知从何处打来的电话,两仪便会回复生气。
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电话里讨论的内容很危险。
但两仪一直等着电话响起,等不到的话,她就始终像具人偶留在这里。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我觉得她流露的姿态很美,一点也不悲哀。两仪只为了自己该做的事而欣喜、复活,散发出没有半分冗赘的完美。
我第一次遇见本来认定不存在的「真货」。那是我曾深信无疑的事物,是我想成为的目标。一种只要拥有自己,就毫不在意其他任何事物的纯粹强韧。
「——式。」
我的口中吐出两仪的名字。音量比呢喃更加细微,宛如一声叹息。
然而,两仪却完全清醒过来。
「——怎么,你又搞得浑身是伤。」
她突然睁开双眼,随即皱起眉头。
「有什么办法,是对方主动找碴的。」
我告诉她事实。今天回来的路上我被一对陌生的两人搭档缠住,打了一架。我当然撂倒了对手,不过毕竟是外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