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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的晨间看诊结束,我听说今天是二十日,从我清醒之后已过了七天。
我的身体顺利地逐步复原,明天即将出院,包着双眼的绷带也会在明天早上取下。
七天……一星期。
我在这段期间获得的东西并不多。我失去太多,甚至弄不清自己缺少了什么。
父母和秋隆大概和过去没两样,然而看在我眼中已是不同的人。连身为两仪式的我都改变了,周遭的一切事物会消失,想来也是无可奈何。
我突然碰触遮住双眼的绷带。用丧失的一切,我换得了这玩意。
两年来——我活生生地接触着「死」,得到能够看见这种无形概念的体质。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首先跃入眼帘的不是慌忙奔至床边的护士,而是划过她颈子的横线。
无论在人体、墙壁或空气之上——我都看得见的不祥流畅线条,朦胧的线时时变动不定,但总是确实分布在个体的某处,线里彷佛随时会渗出「死」的强迫观念束缚着我。我产生幻觉,看到正对我说话的护士从颈子的横线开始四分五裂。
当我理解到那线条究竟是什么时——我试图亲手压烂自己的双眼。
光是使力抬起两年来从没动过的双臂,身体便传来一阵剧痛,但我还是动了手。不知是幸或不幸,我的臂力还很虚弱,破坏双眼的行为半途遭到医生制止。他判断这是意识混乱造成的突发性冲动行为,没有追问我企图弄瞎眼睛的理由。
「眼睛——就快复原了吗?」
我不要,我不想再目睹那样的世界。
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待在」那边的时候,我感觉十分平静而满足。
——真不敢相信。我醒来后试着回顾,再也没有什么世界比那里更恐怖了。即使那只是沉睡时的一场恶梦——我也无法忍受再掉进那片黑暗里,还有这双通往那个世界的眼睛。
我的指尖对准眼瞳。只要像挥落竹刀一般,把手指俐落地刺入眼球——
「慢着,你未免也太干脆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的注意力转向房门。
是什么人——在那里?
有人无声无息地走来,在我床边停下脚步。
「直死之魔眼吗?就这么毁掉很可惜喔,式。再说,就算你戳瞎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还是『看』得到。所谓的诅咒,可是企图抛弃也会自动回来的。」
「你是——人类吗?」
面对我的问题,那人似乎忍住笑意。
噗地一声,我听见打火机燃起的声响。
「我是魔术师,我打算教你怎么使用那对眼睛。」
熟悉的女声回答道……她肯定是那名心理治疗师。
「使用这对眼睛……?」
「没错。虽然用我教的方法只会改善一点,但总比没有的好。打从居尔特神话的神只以来,就没出现过仅靠目光即可具体呈现对手之死的魔眼,毁掉实在可惜。」
拥有魔眼的神只叫巴罗尔喔。她补上一句我听不懂的说明。
「魔眼是指对自己的眼球施行灵能手术,替视线追加特殊效果,你的眼睛却是自然形成的。你本来便具备资质,这次的遭遇又使得才能开花结果。听说式这孩子不是打从以前开始,就有能力看穿事物的核心吗?」
……说得好像她有多懂似的。
不过正如这女子所说的一样,式从以前开始就注视着远方,看人时也不光只看表面,能够捕捉到对方内在的本质。式本人大概没有意识到吧。
「那一定是两仪式在无意识下进行的控制,因为你只看到表面,才会出问题。
万物皆有破绽。完美的物体并不存在,大家都有想要破坏一切重新来过的愿望。你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些破绽,好像显微镜一样。你的灵视力太强,『看』得到我们无法辨识的线。过去长期接触死亡的你,脑袋也能自然理解那是什么。于是,你的大脑『看』到了死亡。不只如此,你应该也碰触得到才对。只要生物还活着,死线会不断改变位置。可以准确『看』出死线的能力,与仅靠目光即可夺走生命的魔眼相差无几。如果你想毁掉这双眼睛,干脆卖给我吧,价钱随便你开。」
「……你说即使失去眼睛,我也『看』得到那些线吧。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自毁双目。」
「没错,你无法过着正常生活。要烦恼也该有个限度,两仪式,你该认清现实了。你原本就是属于我们这边的人吧?
所以——别再梦想什么普通(幸福)的生活了。」
「————————」
……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面言是绝对性的一击,但我总觉得不可以承认。
我竭力反驳道。
「我根本——不想活下去。」
「喔,因为内心是空的吗?但你也不想死吧?因为你已经认识了正常的世界。明明得以置身于连喀巴拉敦徒都无法抵达的王冠(Kether)深处还不满意,你这女人真不知足。听着,你的烦恼很简单。以另一个人的身分重生又怎样?只不过是织消失罢了。式和织确实是成对的,既然织已消失,你等于变成不同的人。即使你正是式,我也晓得你和从前不同。
不过,这只代表你有所欠缺。但你分明根本不想活下去,却又不想死。分明完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