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可能,但张设在那间医院的结界相当精巧,甚至连我一开始都没发觉。我的旧识之中有个架结界的高手,对方应该和那家伙有同等实力……结界的专家大都是哲学家,不擅长打打杀杀的,暂时可以放心。」
没错,结界本身并不危险,问题是术者打算在与外界遮蔽的世界内做些什么。
那间医院的结界并非朝外,而是朝内而设。
简单的说,无论院内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有人发觉。即使深夜有哪间病房传出惨叫声,也不会有任何人惊醒。
「时间也差不多了。」
橙子没说出这个事实,看看手表之后迈开步伐。
「橙子小姐,式就拜托你了。」
好,她挥挥手回答。
青年对头也不回的她抛出另一个小问题。
「对了,你认识的那个高手是谁?」
橙子突然停下脚步……
思考一会后,转头答覆道。
「说到张设结界的专家,自然是僧侣罗。」
3
自从橙子以临时医师的身分受雇之后,六天的时光流逝。
每次向青年转达两仪式日渐恢复的好消息时,橙子心中都忍不住抱着某种不安。
在别人眼中,如今的两仪式和过去的两仪式是否仍是同一个人?
「她每天固定做两次的复健和脑波检查,等到出院当天应该也能会面了,你再忍耐一阵子。」
从医院归来的橙子松开橙色的领带,坐在办公桌上。
时值夏日将近的傍晚,夕阳的红光将没装电灯的事务所染成一片深红。
「只靠一天两次的复健够吗?式可是足足昏睡了两年耶?」
「在昏睡期间,大概有看护天天活动她的关节吧。复健可不是运动,每天能做上五分钟就很厉害了。复健原本并非医学用语,原意是指恢复身为人类的尊严。因此,只要先前一直卧床不起的两仪式实际体认到自己是个人类就行了。至于身体状况的恢复是另外一回事。」
橙子停顿一下,点燃香烟。
「但问题不在身体,而在精神方面。她不再是从前的两仪式了。」
「——她失忆了吗?」
或许是事先有所觉悟,他战战兢兢地说了这句傻话。
「嗯,很难讲。她的人格本身应该跟从前一样。两仪式本身没有变化,改变的是式,对你而言说不定是个打击。」
「我已经习惯了,请详细说明吧。式……出了什么状况?」
「说得直接点,她是个空壳。从前式的内在怀抱着另一个自我,可是织却消失了。不,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式还是织吧。她醒来之后发现体内没有织,失去他,导致她的心化为一片空白。那女孩——恐怕无法忍受那个空隙……胸口空空荡荡的像个空洞般缺少了什么,连空气也如风一般穿透而过。」
「织消失了——为什么?」
「应该是代替式丧生了。总之,两仪式已死在两年前那场车祸中。虽然她还勉强活着,容易让人误解,不过就假设她死了吧。两仪式作为一个全新的人,于两仪式的肉体上重生。对如今的式来说,昔日的式还有从过去衍生而成的她都只是陌生人。谁也无法对别人的历史产生真实感,那女孩大概正抱着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度过漫漫长夜吧。」
「……陌生人?式不记得从前的回忆了吗?」
「不,她还记得。如今的她确实是你所认识的式。她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有式和织这两个个别的同等人格。两仪式死于车祸带来的精神冲击,当时应该是织承担了赴死的任务。这使得她虽然死亡,大脑中却还有式在,因而精神没有死亡。两仪式死亡的事实令式持续沉眠,但死掉的终究只有织一个人,她还活着。这也是她昏睡两年的理由。她明明有生命活动却停止成长,是因为明明死了却还活着。不过如今苏醒的她,在一些小地方上跟以前的式不同。虽然不到失忆的程度,但除了必要的时刻,她不会想起从前的记忆吧。
尽管不是不相关的外人,如今的她和过去的式不一样。你可以当成她是式与织这两个人格融合而成的第三人格。」
……但是,这情况其实不可能发生。式既然有两仪的血统,就不会与作为半身的织融合,也无法独力填补织留下的空白。
橙子没说出事实,继续往下谈。
「然而,即使重生为截然不同的人,她依然是两仪式。无论她再怎么对自己缺乏自觉——仍旧是两仪式。或许她现在连活着的感觉都没有,但她迟早会认知到自己就是式。
蔷薇不论怎么种,还是会长出蔷薇。即使孕育的土壤与水份改变,也不会长成其他花朵。」
所以别为这种事烦恼,她悄声补充一句。
「到头来,空出来的洞穴只能拿其他东西填补。她没办法依靠记忆,只能透过累积当下藉以形成全新的自我。这个建造伽蓝的过程谁也帮不了她,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总之,你只要以一如往常的态度对她就好。那孩子出院的日子就快到了。」
橙子将抽完的烟蒂扔向窗外,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骨骼豪爽地霹啪作响。
「真是的,不该做起不习惯的事啊,连烟都变难抽了。」
她没特别针对谁地说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