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回想着他温柔的笑容。如果那个人在场——可还愿意拥抱这样的我?她的身体一阵痉孪。
自咽喉逆流而上的血液,宣告最后的疼痛到来。
那股剧烈的冲击,甚至令藤乃的两眼失去光明。
她能看见的只剩下残存在体内的东西。不,甚至连那些也逐渐淡去——
藤乃无法承受渐渐消失的孤独,脱口而出。
那是她一直固执地守护至今的真正心意,是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梦想实现的渺小心愿。
「——好痛。我好痛,学长。非常地痛……痛成这样,我都要哭了————……妈妈——我可以、哭吗?」
……她想要向某个人倾诉这段心声。
如果在三年前的那个傍晚,我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那该有多么————
藤乃的眼角渗出泪水。
疼痛、悲伤与无比的寂寞,让她只能哭泣。
但仅仅如此,仅仅是哭泣着,痛楚就减轻了。
那个人让我明白,觉得痛时应该找人倾吐而非硬撑,应该请对方付出关爱。
能遇见他真好——能在我变得无可挽回之前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很痛苦吗?」
当藤乃痛苦到极点之时,手中持刀的式出现在她眼前。
藤乃翻身仰卧,与式相对。
「会痛的话,就要喊疼。」
—式在最后这么说道。
……她所说的话,就和藤乃回忆中的台词一模一样。
她说得没错,藤乃心想。
从现在开始也不迟,如果我可以放声喊痛——大概就不会踏上错误的道路了。
过去那段不自由却正常的生活,宛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然而,她没资格那么做。她犯下的罪太过沉重,杀害的人也太多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我杀了许多人。
浅上藤乃缓缓地停止呼吸。
她的痛觉开始迅速消失,甚至已感觉不到刺进胸膛的刀尖带来的疼痛。
痛觉残留/
就在台风直接扑向市中心之际,我回到事务所。
看到淋成落汤鸡的我走进事务所,橙子小姐口中的香烟掉了下来。
「怎么这么快?你才去了一天耶。」
「因为台风要来,我才赶在交通停摆前回来。」
这样啊,橙子小姐面有难色地颔首。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吗?不,现在更要紧的是——
「橙子小姐,关于浅上藤乃,她有后天性的无痛症,在四岁之前都和一般人没两样。」
「你说什么?怎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听好了,浅上藤乃有痛觉麻痹的症状,却没发生运动麻痹。如果她的无痛症是后天性导致的,那么脊髓空洞症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但脊髓空洞症应该会损及运动能力。像她那样只欠缺感觉的特殊案例,一定是先天性的问题。」
「是的,她的主治医生也这样说过。」
我很想从头详述自己在长野深山里的经历,但现在没有时间耽搁。
我简要地说明我在旧浅上……不,浅神家打听到的藤乃消息。
「浅神家原本是长野的豪门,不过在藤乃十二岁时宣告破产:她在当时跟着母亲,进入了现在的浅上家。浅上似乎是浅神家的分家,因为想得到土地所有权答应代为偿还欠债。
还有,据说小时候的藤乃拥有痛觉,相对的也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可以隔空让物体弯曲。」
「——然后呢?」
「她在村里被当成受诅咒的孩子,备受欺负。但是在藤乃四岁的时候,那种能力和她的感觉一同消失了。」
「…………」
橙子小姐的眼神一变。看见她讽刺地扬起嘴角,我知道她很兴奋。
「后来她家指派了一位主治医师诊治她,不过浅神家没有留下相关记录,毕竟那边的旧址已经化为废墟了。」
「这算什么啊。接下来才是关键部分,却查到这里就中断了吗!」
「怎么可能,我已经找到那位主治医师,问出详情了。」
「嗯——你还真能干,黑桐。」
「谢谢。我追溯记录跑到秋田,对方是个没有医师执照的密医,我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才让他松口。」
「……真让人傻眼。如果你哪天被公司开除就改行当侦探吧,黑桐。我让你当我的专属侦探。」
我会考虑的,我这么回应后继续往下说。
「那位主治医师只负责提供药物,他不清楚藤乃为何会得到无痛症。据说事情是藤乃的父亲独自安排的。」
「独自安排的——?你是指治疗?还是给她服用药物?」
听到她在用词遣字上微妙的差异,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