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2 杀人考察(前)

/>   我垂下头不去看他。

  「跑去哪里了?」

  「我刚在学生会办公室。有个学长要离开学校,我们办了场欢送会。他叫白纯里绪。我觉得相当意外,他那个人很沉稳,却说什么找到了想做的事,然后就直接休学了。」

  白纯里绪,是我不曾听过的名字。

  从获邀参加那种聚会,就可以看出黑桐的人面有多广。虽然同学们只将他当成朋友看待,但他在高年级女生之间还颇受欢迎。

  「我不是有邀你吗?我在昨天道别时明明问过你,要不要来学生会办公室的。结果我去教室一看,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昨天他的确这么说过。不过,就算我去参加欢送会,也只会害场面变冷,我还以为黑桐的邀请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吓我一跳,原来你是认真的啊。」

  「那还用说吗?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黑桐生气了。他并非在气我的忽视,而是针对我那无聊的想法吧。

  我对他的善良只抱着反感,因为那是我从前没有体验过的未知事物。

  我就此陷入沉默,从不曾像今天一样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秋隆出现。

  不久之后,前来接人的轿车抵达校门,我与黑桐告别。

  ◇

  雨在入夜后停了。

  两仪式披上红色的皮夹克外出。

  头顶的夜空一片斑驳,月亮不时从布满空隙的云层间探出头来。

  便服警官在街上忙碌地巡逻,因为万一碰上会很麻烦,今天她选择走向河滩。被雨打湿的路面反射出路灯的光芒,如蛞蝓的痕迹般闪烁着光泽。

  远方传来电车的行驶声。

  从车轮隆隆作响的转动声,可以听出电车正接近铁桥。那座跨越河川的桥梁,应该是供电车而非人类行走的。

  ——她在那儿找到了人影。

  摇摇晃晃的式缓缓走向铁桥。

  又有一班电车驶过,大概是末班车吧。

  与刚才完全不能相比的隆隆巨响响彻四周,仿佛在狭小箱子中塞满棉絮的沉重音压,令她不自觉地堵住耳朵。电车离去后,铁桥下方陡然重归寂静。这片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照射的桥下空间,就像单独被笼罩在黑暗内一般阴暗。

  拜此所赐,即使是现在濡湿河滩的赤红也显得黯淡。

  这里是第五个杀人现场。

  在恣意生长的杂草之间,尸体摆放得宛如花朵。

  以头颅为中心,双手双脚就像四片花瓣般散开。与头颅同样被砍断的手脚自关节处扭曲,越发强调出花的模样……有点可惜的是,比起花朵,这图案更像个卍字。

  一朵人工的花被弃置在草丛中。

  飞溅四散的血迹,将花朵染成红色。

  ——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这是她的感想。

  她吞了口口水,发觉自己口渴得厉害。不知是为了紧张,还是兴奋——喉咙的干渴甚至变得灼热起来。

  这里仅仅充斥着死亡。

  式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声的笑。

  她压抑心中的狂喜,一直注视着尸体。

  因为唯有这一瞬间,她才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3

  依照惯例,两仪家继承人每月月初都必须与师父持真刀比试。

  许多代以前,有位两仪家当家嫌特地招聘武术老师太过麻烦,就自行建造道场,随心所欲地钻研剑术。这个系统一直流传到现代,不知为何,就连身为女性的我都被要求必须舞刀弄剑。

  师父就是我的父亲。比试在他展现出远胜于我的实力、体能后告一段落,我随即离开道场。

  道场距离主屋有一段路,若用高中作比喻,就和体育馆与校舍之间的距离差不多。

  我踏着不会嘎吱作响的无趣木板走廊往前走。

  秋隆在半途中等候着我,身为佣人的他比我年长十岁,大概是拿着替换衣物来给汗水淋漓的我更衣吧。

  「辛苦小姐了,和老爷交手的结果如何?」

  「老样子。退下,秋隆。更衣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来,何况你也不是专门被派来服侍我的吧。去跟哥哥会比较有利喔,反正最后会是由男人来继承家业。」

  听到我粗鲁的口吻,秋隆回以微笑。

  「不,两仪家的继承人除了小姐外别无其他人选,少爷并未遗传到那份资质。」

  「——遗传到这种东西,又有哪里好了?」

  我直接避开秋隆,走回主屋。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关上房门休息了一会,接着脱下道服。

  我朝镜子瞥了一眼。

  ……镜中映出一具女性的躯体。单看脸蛋的话,若把眉毛画粗、眼神装得凶恶些,看来倒也像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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