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在夜间的住宅区前进,一边自言自语。
现在是毫无人迹的深夜。
我有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要在陌生的街景之中走向式的家。我很清楚就算现在过去,也见不到她。即使如此,我还是想看到式的家有灯亮着,于是又从车站折返。
在冬季冰冻的寒气侵袭下,我缩着肩膀往前走。
我在不久后穿越住宅区,来到一片竹林,林间正中央有一道石板路。
今晚没有起风,竹林里非常安静。
这里没有路灯,月光就是唯一的指引。
如果在这种地方遇袭,该怎么办才好?我半是开玩笑地想着,这个想法却在心中渐渐扩散。这些连我自己都想抛开的妄想,逐渐形成越来越鲜明的印象。
小时候我很害怕鬼怪,把竹林的影子误认成妖怪,吓到不行。
但是,我现在却觉得人类很恐怖。其实我怕的只是有人潜伏在竹林里的错觉……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那些身分不明的存在其实只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说真的,不祥的预感一直挥之不去。
对了,式之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我记得她说的是————
我正要回想起来的时候,在前方看见了什么。
「———」
我猝然停下脚步。
这反应并非出于我的意志。因为那一刻,黑桐干也的意识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在前方几公尺处,伫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一袭仿佛正闪闪发光的雪白和服,却溅上了红色的斑纹。
和服上的斑点渐渐扩大。因为倒在她眼前的东西,正咻咻地喷出鲜红的液体。
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女是式。
而那喷出液体的东西不是喷泉,是人类的尸体。
「————————————」
我发不出声音。
可是,我一直隐约有这种预感,心中隐约浮现过她伫立在尸体前的影像。
因此我并不惊讶,也没有大哭大叫。
我的意识变得彻底空白。
那具尸体应该才刚断气。如果没在活生生的状态下割断动脉,血液不会喷涌得那么厉害。致命伤在脖子,还有那道斜划过身躯的砍伤。
——与这户武士住宅的大门相衬,是一刀斜肩砍下去的吗?
式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尸体。
那具尸体就是死亡。
光是看到喷洒一地的鲜血就足以令人晕厥﹉遗体的内脏还从腹部漏出,已变成截然不同的存在。
在我眼中,那只是团披着人类外皮的黏糊糊物体。因为它的拟态不够成功,实在让人难以直视……如果是正常人,就不可能办得到。
可是,式却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尸体。她就像是个幽灵,血花不断落在她的和服上。
赤红的斑纹宛如一群红蝶,蝴蝶也扑上了式的脸庞。
浑身是血的式扬起嘴角。
那是恐惧————还是愉悦?
她是式————还是织?
「————————————」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瘫倒在地。
我吐了。我将装在胃里的东西、胃液都呕吐出来,吐到眼中泛起泪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连这份记忆也一起吐掉。但是没有用,这么做甚至连求个心安也算不上。现坳压倒性的血量单是气味就太过浓郁,让脑髓为之烂醉。
最后,式发现了我。
她仅仅回过头来。
她脸上浮现没有表情的笑容,一个清凉、无比安稳,散发出母性的微笑。
那个笑靥与眼前的惨状太不相称,反倒让我——
我的意识渐渐远去,她走了过来。
最后,我想起她告诉我的话。
——你要当心点,黑桐同学。
不祥的预感,会招来不祥的现实——
……我果然很没大脑。
因为直到面对的瞬间到来以前,我联想都不曾想过自己不愿思考的糟糕现实。
(5)
第二天,我请假没去上学。
有警察发现我站在命案现场发呆,直接将我带回警局询问。
被警方带走后,据说我有几小时都说不出任何话。我花了快四个小时,才让一片空白的意识恢复过来……我的大脑回归现实的机能似乎不太优秀。
等到我在警察署接受过调查并获准离开时,已经赶不及去上学。
从尸体的遇害状况来看,凶手身上不可能没溅到血花。幸亏我的衣服上连半点血痕也没有,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