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却因为找不到而沮丧地垂下肩膀。
「……那个,很小?」
「这答案也太有洞察力了,黑桐。」
……她冷淡地回应道。我重振精神,试着做出不同的联想。
「……这个嘛,虽然联想不到什么东西,但我觉得应该很美丽。因为从高处看到的景色,会给人压倒性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这回答比刚才更由衷几分,橙子小姐轻轻颔首。她的视线依然投向窗外,开口说道。
「从高处往下看到的景色可壮观了,即使是稀松平常的景物也能让人感动。不过,将自己居住的世界一眼望尽时感受到的并非这样的冲动。自俯瞰的视野获得的冲动唯有一个——」
橙子小姐说出冲动二字后,停顿了一下。
冲动并非发自于理性或知性的感情。
我认为冲动不是像感想那样出于自身内在的念头,而是从外在袭来的意识。就算本人抗拒,这股意识还是会如同暴力一般趁人不备袭上心头,我们将其称作冲动。那么,俯瞰的视野所带来的暴力会是什么——?
「那就是……遥远。太过辽阔的视野,却会转变成与世界之间的明确隔阂。人类顶多只能对自己身边的事物感到安心,无论有多么精巧的地图,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事实,那也只不过是知识罢了吧?对我们而言,世界仅限于能够亲身感受到的范围而已。如果不亲身前往地球、国家、都市的相连之处,我们就无法实际感受到大脑所知道的连结。事实上,这种认知方式并没有错。
因此若拥有太过辽阔的视野,就会产生误差。自己所亲身感觉到的十公尺见方空间,与自己往下看到的十公里见方空间,两者明明都是自身居住的世界,前者却给人更真实的感受。
你看,这样一来已经产生矛盾了吧?比起自己感受到的狭隘空间,眼前的辽阔风景才是自己『居住的世界』,这样的认知是正确的。但是,却怎样都无法实际感受到自己就存在于这辽阔的世界中。
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实际感受总是以得自周遭的资讯为优先。于是由知识衍生的理性与经验衍生的实际感受产生摩擦,最后两者之中会有一方被磨损殆尽,意识开始出现混乱。
——从此处往下看见的都市是多么渺小,我甚至无法想像那间房子就是我家。那座公园的形状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那边有栋那样的建筑物。这里简直就像个陌生的城市,总觉得我好像来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太高的视点,会令人涌现这样的实际感受。别说什么远方,当事人明明还站在城市一角啊。」
高处就是远方,从距离上来看也显而易见。不过,橙子小姐指的应该是精神方面。
「意思是说,从高处眺望太久并不好吗?」
「如果超出限度就不好。古代人将天空视为另一个世界,飞翔也代表着前往异界。少了文明的武装,人就会受到不同的意识侵蚀,正常的意识将陷入狂乱。不过,要是拥有可靠的认知防护,就不会受到太多不良的影响。只要有了稳固的立足点便没有问题,回到地面即可恢复正常。」
……听她一说,我想起过去从学校屋顶俯望操场时,脑海中曾忽然浮现一个念头,想着跳下去会怎么样。
那当然只是个开玩笑的念头,没有半点实践之意,但我为何会浮现如此露骨地与死有关的联想?
虽然橙子小姐说过有个人差异,但我认为想像自己从高处坠落的样子,并非多么稀奇之事。
「……也就是说,思维会暂时陷入狂乱吗?」
哈哈……我说出感想后,橙子小姐发出一阵干笑。
「无论是谁,都会梦想着接触禁忌啊,黑桐。人们拥有惊人的自慰能力,以想像不能做的行为来取乐。对了……和这次的情况有点接近。重点在于,禁忌的诱惑只有在那个地方出现,也只与那个地方有关,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方才你提到的例子,不是意识狂乱,而是理性遭到麻痹。」
「橙子,你说的太多了。」
式仿佛已无法忍受似的插话。听她一提,我发现话题的确脱离了正轨。
「哪里会多,我才讲到起承转合的第二步骤而已。」
「我只想听结论,我可受不了陪你和干也这样聊下去。」
「式……」
她的意见虽然过分,却很有道理。
式不理会连一句话也没说的我,继续抱怨道。
「还有,尽管你说从高处眺望的景色有问题,那普通的视点又怎么样?即使在走路的时候,我们的视点不也比地面更高吗?」
和式看来只像在挑毛病的态度相反,这句话的确说得一针见血。人类的双眼确实位于比地面更高的位置,所望见的景色大都可说是俯瞰。
听到式的问题,橙子小姐点点头。
「但你认为是水平的地面,角度也是不确定的喔。包括这些变数在内,一般的视野不称作俯瞰。
视野并不是眼球看到的景象,而是透过大脑处理过的景象。我们的视野受到我们的常识保护着,不认为自身的高度叫高,甚至觉得是种常识,没有高这个概念存在。反过来说,凡是人类,都活在俯瞰的视野中。这里指的不是肉体上的观测,而是精神上的观测。其个人差异各有不同,精神越是膨大的人,就越会向往高处吧。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脱离自己的箱子。
人是活在箱中的生物,也只能在箱中生活。人不可获得神的视点,一旦跨越那道界线,就会变成那种怪物。幻视(Hypnos)将化为现死(Thanatos)(注;幻视(gensi )与现死的日文发音相同,而Hypnos(希腊神话中的睡眠之神)和Thanatos(死亡之神)则暗喻沉睡与死亡。作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