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一只蜻蜒,正匆匆地飞行着。
虽然有一只蝴蝶跟在身后,蜻蜓并没有放慢振翅的速度。蝴蝶渐渐追不上了,在消失于视野中的同时无力地摔落地面。
—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弧线逐渐下坠。
坠落的轨迹宛如昂首的蛇,却又形似折断的百合坤
那身影悲哀无比。
即使无法和蝴蝶一起走,我至少想要陪伴它一会。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脚并没有着地,连停下脚步的自由也没有。
…
我听见说话的声音,只得无可奈何地醒来。
……眼皮相当沉重,这可是睡不满两小时的证据。即使睡眠不足仍试图起身的我,真是令人同情。我试着自我陶醉一下,就战胜了睡意……老实说,我还真单纯。
昨晚熬夜完成制图后,我好像直接在橙子小姐的房间里睡着了。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一看,这里果然是事务所。在还不到正午的夏季阳光下,式与橙子小姐正谈得起劲。
式靠在墙边,而橙子小姐翘着脚坐在折叠椅上。
式依然随兴地穿着一身便装和服。
至于橙子小姐,则是朴素的黑色紧身长裤配上笔挺如新的白衬衫。她扎起长发;露出颈项的模样,看来很像哪间公司的社长秘书。不过,她脱下眼镜后的眼神已凶恶到了笔墨难以形容的程度,大概一生都无法胜任那类工作。
「早,黑桐。」
橙子小姐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唉,这是家常便饭……从她脱下眼镜这点看来,大概正和式谈到那方面的话题。
「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
「不用浪费唇舌说明那些,我用看的就晓得。」
橙子小姐断然地驳斥后,叼起一根香烟。
「既然醒了就去泡茶,有助于复健(Rehabilitation )。」
「…………」
她说的更生(Rehabilitation ),是指助人回归社会的更生活动?
虽然不解我为何非得被人这么说不可,但橙子小姐总是这样子,我决定放弃追究。
「式想喝什么?」
「不用,我马上要睡了。」
式如此回答,她看来的确睡眠不足。
昨天晚上,她在我回去后又出门夜间散步了吗?
◇
在事务所兼橙子小姐私人房间的隔壁,是个类似厨房的区域。
那里原本可能是什么实验室,水槽有三个水龙头排成一列,就像肆校的饮水区一样。其中两个水龙头被铁丝捆住禁止使用,原因不得而知。虽然橙了小姐说「这样不是很简单好认吗」,但我觉得看了就心情不好,不怎么感激。
好了,我启动咖啡机。因为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泡咖啡,我的技术已经熟练到即使睡着也能泡好的地步。
我,也就是黑桐干也,来这里上班已经将近半年了。
不,上班这种说法也相当值得商榷,毕竟这里并未作为公司立案。我之所以会下定决心跑来这样的地方,纯粹是因为我深深迷上橙子小姐的作品
自从式的时间独自停止在十七岁之后,我漫无目的地从高中毕业,成为大学生。我会进入那所大学,是出于和她的约定。就算式的病情没有康复的希望,我至少也想遵守那个约定。
但在达成之后,我就毫无目标了。当上大学生的我,只是数着月历上的日期虚度光阴。在茫然度日之际,朋友邀我去看一场展览,我在展场发现了一具人偶。
一具精巧到逼近道德极限的人偶。
它的外形宛如停止不动的人类,同时也明确地展现出那是具绝不会动弹的人偶。
一具明显不是人,看来却只像是人的人偶。明明像个仿佛随时会复苏的人,却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命的人偶。它只拥有生命,却位于人类无法触及之处。这二律相悖的矛盾俘虏了我,大概是因为那种存在方式就和当时的式一模一样吧。
人偶的展出者身分不明,展览手册上甚至没有记载人偶的存在。我拚命调查之后,发现那是非正式的展览品,制作者在业界是个问题人物。
制作者的名字叫苍崎橙子,是一个避世而居的人。她的本业是制作人偶,不过好像也有在做建筑设计。总之,凡是在制作物品方面她什么都做,却很少接下工作。她总是主动向客户推销「我能做出这种成品」,收取预付款后再进行制作。
她是个放荡不羁之辈,或者是个怪人?
这反倒更加勾起我的兴趣,明明放手不管就好,我却查出了那个怪人的居所。她的住处也远离市中心,位于称不上是住宅区或工业区的模糊地带。
不,苍崎橙子的居所,很难说是一般住家。
那根本是座废墟。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废墟,是一栋在几年前景气好的时候展开建设,却在景气恶化后半途停工的真正废弃大楼。虽然建筑物大致的外观已经建好,内部却完全没有装潢,墙壁、地板与建材都暴露在外。
如果能够完工,大楼预计建成六层楼高,但现在只盖到四楼而已。由于工程半途而废,盖到一半的五楼地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