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幕僚,我觉得很厉害耶……你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可能!侯爵或许是一时兴起才雇用我……尽管如此我依旧觉得那是莫大的恩惠。直到现在我仍这么想。」
正因如此,他一想到分离的那天,眼角就不禁发热。
雷吉斯紧紧抓住手上的行李。
皮包都被他压扁了。
「……侯爵说他需要我,但是……我却做出有如对他见死不救的事。」
雷吉斯的声音阴郁低沉,他甚至不觉得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阿尔缇娜的表情凝滞。
「我记得,堤涅兹侯爵在夏天的会战……」
「是啊……」
雷吉斯心想,以一名日薪制的马车夫来说,她知道得还真详细。这里是战地,所以她对战局相当的关心吗?或者阿尔缇娜是个怪人?还是有其他理由吗?
「见死不救?那是怎么回事?」
「讲出来会变成我的主观……」
「我想听你的主观意见。我是为了听你本人叙述而不是听一些传闻,所以才……欸,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他思考了一下。
旅途还很长,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必须隐瞒的事情,反正他在军法会议上都已经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还上了帝都的周报。
那个夏日发生的事情……
别人对他说的话与人们的表情一直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可是一旦想讲述内容,又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
「……那次会战时……堤涅兹侯爵采用了参谋长订立的作战计划。嗯,太详细的内容我应该不用说了吧。当时帝国军这方是三千人左右的大军,面临的对手是只有五百人的蛮荒部落。因为战局毫无疑问会胜利,所以比起讨论作战内容,哪种葡萄酒适合搭配晚餐的鸭肉这类闲聊,在指挥部的对话里还比较多……」
「也就是说,在开战前就已经是胜利气氛了吗?」
「这是常有的事,毕竟帝国军很强……问题在于完全没有考虑到敌人绕到背后时的状况。」
「对手是蛮族吧?他们应该不会做这种稍微要花脑筋的事吧?」
「的确,没有人率领的蛮族就算耍些招数也很难成功,他们总是喜欢由正面突击。可是,只要读过以往的纪录,就知道他们会在兵力差距很大的时候发动奇袭。我建议了两次……我说需要戒备,不过,参谋长笑我是胆小鬼,堤涅兹侯爵要我在后方观看所谓的战事……」
「你被赶出指挥部了对吗?」
「嗯……」
军法会议里也有类似的对话呢。雷吉斯有种接受盘问或面试的感觉。
就算会遭到严厉的责备,当时是不是也该不顾一切建议第三次呢?他现在依旧这么想。
明明只要派人监视就能防止敌人的奇袭。
阿尔缇娜低声说:
「你在责怪自己吗?」
「……我害怕受到比被赶出指挥部更严重的处罚……所以没有建议第三次。」
「那名参谋长是贵族吧?」
「嗯,是啊,怎么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平民建议再多次也不会被采纳的。对方是自己倚重的贵族,所以堤涅兹侯爵大概也做不出让对方没面子的事。」
「嗯……」
雷吉斯是平民出身且并未融入贵族社会,所以他没有连侯爵是顾虑参谋长的面子这一点都考虑进去。
仔细想想,他明明就很清楚贵族间立场与关系的知识。
阿尔缇娜安慰他。
「所以,你最好不要自责。」
「不,现在说起来,当时确实出现了让我心里有数的行为……没能察觉贵族间的微妙互动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不是在作战会议的现场,而是私下向侯爵建议……再不然……!」
他咬牙切齿。
胃部深处变得沉重,眼角也开始发热。
眼前泛着泪水。
阿尔缇娜发出凛然的声音。
「雷吉斯·奥立克!」
「什么!?」
比起突然被呼唤名字的惊讶,应该说他被声音的魄力吓到。这股魄力甚至让雷吉斯不认为她只是个马车夫女孩。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尽了全力,不是吗?」
「……嗯,是啊。但我不想认为侯爵是为了贵族的面子这类无聊的事情而死那是我思虑不周造成的。」
虽然我明知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他补了这句话。
阿尔缇娜点头。
细小的白色粉末掠过她的脸。
抬头仰望天空。
有许多白色影子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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