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之上。
不过——
她终究与我一样是人类,即使外观不同,身上仍有弱点。
要不然,我根本无法活到现在。
“拿着。”
我把石枪交给芽衣。芽衣以双手接住枪柄,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样。
“咦?”
“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需要你来帮忙杀死你的朋友。就算芽衣拒绝我的提议,我也不会生气。
芽衣不发一语,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似愿意听我说明。
“你不必拿枪刺她,不过当她接近时,你就把石枪往前伸去。”
语毕,我便离开芽衣,屈身躲在对侧的暗处。
芽衣手握石枪,注视着枪尖。
……石枪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工具。为了能够在这个世上自保,原则上我是绝对不会放开它,但在遇见这个女人之后,我已数次松手放开石枪。
一次是为了生存,一次是为了快乐,一次是为了确认,至于这次则是为了杀人。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接受让石枪离手的生存方式。
一段时间后,剥脸者终于来到此处。在一片漆黑中,她无法以视觉清楚掌握周围的情况,但是对于挥动石枪等动作,应该能立刻做出应对。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拜托芽衣帮忙。
芽衣到现在还没有反应,我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愿意配合,心脏的鼓动逐渐加快。
我究竟会死在这里?还是会活下去?
自己就这么摇摆在生死之间。
我感应到芽衣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长枪刺向前方。
剥脸者透过敏锐的五感,捕捉到这个动作。
话说她那副模样当真十分笨拙,根本是维持腿软的姿势,纯粹在挥动石枪罢了。
我打从心底认为,她真是一个不适合拿武器的女人。
当然我指的就是芽衣,想必她至今都过着与石枪无缘的生活吧。
她无法动手伤人,既脆弱又胆小。
这就是名叫芽衣的人类,在我眼中的模样。
我相信在剥脸者的心目中,也对她抱持相同的感觉。
不出我所料,剥脸者在准备反击时,像是被自己眼前的敌人吓到而停下动作。
仿佛看见难以置信的事物,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与剥脸者、与东方部族之间,无法用言语沟通,仅止于互相残杀的关系。
这样的我们,在此瞬间却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对于芽衣的认知。
我扑向露出破绽的剥脸者,先是踩上她的后腿高高跳起,接着抓住刺在她背上的石枪,利用体重让石枪深深刺进她体内。我就是利用芽衣,帮我争取能达成此目标的一瞬间。因为光是摸黑发动奇袭,并没有任何功效。
依照这把石枪握在手中的触感,我发现是长老的。暂时借我一用吧,我在心里如此默念后,用力咬紧牙根,拿枪翻搅对手的内脏。
从枪尖传来剥脸者体内某个巨大的器官被撕裂开来的触感。
剥脸者发出响亮的惨叫声,同时开始用身体冲撞墙壁。她似乎明白自己的身形,无法应付攀爬在背上的对手,因此打算利用身体撞击墙壁的冲击力把我甩下来。以行动表示拒绝配合的我,紧紧握住长老的石枪。
只是剥脸者那强健的肉体,以及遗迹的脆弱程度,都远超出我的想像。
经历第三次的冲撞后,墙壁隐约混入其他色彩。原先一片漆黑的室内,被夜色那偏淡的黑暗切出一道伤痕。既然户外的颜色参杂于其中,表示墙壁即将崩塌。深感不妙的我,立刻回头大叫。
“快逃!”
我对着芽衣如此大吼的下个瞬间,墙壁像是化成沙砾般开始崩塌。崩坏所产生的声响扩及四周,连带阻碍了我的听觉。脑袋因为强烈的冲击而化成一片空白,但被落下的墙壁碎片狠狠砸中后,反倒令我回过神来。此时此刻,我快要被崩落的土石流淹没,甚至无法往前看,只能弯下身子,将性命托付在手中的石枪上。假如枪柄断裂,害我被甩下去,我就会没命。
剥脸者冲向森林,用力撞在一棵树上,我的侧腹部又传来一股强烈的冲击,但是没有像她撞破墙壁当时那般凶猛。感受到她变虚弱之后,我从防守转变成再次进攻。我的额头好像被碎石割破,流下的鲜血几乎快堵住鼻孔,不过我已无暇用手擦拭。
血腥味反而令我的意识更加清晰,能够感受到自身与四肢都还健在。
我岂能就这么死去,自己的求生意志远比以往更加坚定。
只为了活着而活下去的我,如今有了让我想求生而活下去的理由。
成为此理由的关键——
就是芽衣。
与芽衣一起活下去。
我们要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所以,你快点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