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子离开棉被,拍了佑贵的肩膀说:「拜托你撑久一点喽。」
对方把手拍过来的轻松调调让佑贵的脸变得像半乾衣物一样皱。
「你真的……没杀过人吗?」
「刚才就讲过了吧,没有。你才是大恶棍。」
男子的话一向直白,刺激强烈。
他会体恤身为杀人犯的佑贵,对佑贵的为人却甚至有鄙视的味道。
佑贵心里当然不会舒服,可是他也无法反驳。
用不著男子讲,他也明白。
就算佑贵悔悟自己的罪,小泉明日香还是不会原谅他。
即使他痛改前非变成崭新的另一个人,也不会得到原谅。
佑贵已经走错路了。
因此接下来无论选什么都是错的。
佑贵理解到这一点,还是连选都无法选,只能赖活。
「你为什么……要找我?」
佑贵并不清楚详情,但应该还有其他以杀人为业的人才对。
要说的话,就算不坚持找几天前连人都没有扁过的佑贵当杀手,挑其他手腕更好的人不就行了吗?这样一来,虽然实际会困扰的人是佑贵,他却无法不抱持疑问。
「我看你有运气。」
男子简洁地道出他对佑贵称许的部分。
「假如没有运气,哪能从那种情况下溜掉?我会赌在有运气的家伙身上,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靠这一套,才能存活到现在。」
佑贵对他的说词噤声。
落到这种地步,还说运气好?佑贵听得想歪头。但要是正视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并接受,这样的结果和运气根本无关。是佑贵自己的抉择招致的。
在此前提之下,他目前既没有落网,人也还活著,或许确实算幸运。
「吃完了吧?带著我给你的文件跟过来。必要的细节我会在现场附近说明。」
「嗯……」
含糊答话的佑贵看向镜子。
人不能看外表。那么,自己又如何呢?
映在镜子上的佑贵是个伤患,脸上弄得到处是伤口及瘀青,与原本面貌判若二人。
等这张脸痊愈,到时候,自己就会变成杀人犯的脸吗?
还是会一脸平静地维持以往的常人面孔,并且动手杀人呢?
「动作快。小心我报警。」
男子开了不好玩的玩笑替佑贵打气,使他皱起脸。而且每次皱脸,脸上就有地方会痛。
那样的痛也会反映在脸上。自己肯定永远也无法露出安详的脸了吧──佑贵如此领悟。他那无法自在的心情还有畏惧不休的愧疚感,一切都不会消失。
自己是在怕什么?佑贵有时会迷失这一点。
怕以罪犯身分被捕?怕死?怕杀人?
再怎么思考,答案都不会像光明那样照进来,只会逐渐沉沦。
积极正面的事物全跟自己切断缘分了。
即使如此,佑贵仍然活著。
或许警察在下一刻就会抓住他的手臂。
或许他看不到明天。
佑贵和这样的恐惧搏斗,并且收敛发抖的眼角与嘴唇,抬起脸庞。
为了用自我本位的方式活下去,他还会错上加错。
黑田雪路
听到有高中女生摆著秘书嘴脸在黑田的事务所留下来时,有个男子打从心里大喊:「我好羡慕!」
就是木曾川。
『为什么!』
「我才想问。」
『那就问问看吧!』
「嗯。」
对黑田来说,他的心境是: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有劲?
「所以,为什么你今天也在?星期一耶,学校呢?」
「我不去了。」
跪坐在沙发上的小泉明日香语气镇定地回答。
「你说不去了,那之后要怎么办?该怎么讲呢,呃,这样会有问题吧。」
黑田彷佛成了这个高中女生的监护人或父亲,内心为之困惑。
「在你达成委托以前,我都会留在这里。」
「达成以后你要怎么办?不去上学,你就没事做了吧?」
「我不清楚。请问该怎么办才好?」
「居然拿这个来问我……」
当小泉明日香找既非父母又非老师的黑田徵询人生方向时,感觉就只有此路不通。
「我接受过小孩子可以向大人问方向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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