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否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答案也未必肯定。
佑贵学到世上有许多事情无法用等号相连接。
这三天,尽是如此惨痛的经验。
每道伤口都活生生地呼吸著,没有痊愈。身心似乎都残留著火苗,光是接触空气就会让痛觉复燃。佑贵有时会忍受不住那种感觉,变得想在手臂上乱挠乱抓。
罪恶感大概就是这样体会的吧──佑贵在脑海一隅思索。
会有人出面制裁他的罪吗?
佑贵想起昨天在小泉明日香旁边的男子。
这次幸运逃过了。不过那个男的迟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这属于负面的想法,但佑贵可以笃定。
对方是为了实现小泉明日香的心愿。
佑贵用指头擦拭额前冒出的汗水,将他带到这个房间的枪枝贩子就从外面进来了。无论什么时候看,那个男子都灰头土脸得像是从灰烬与尘埃中冒出来一样,而且阴险。即使双方有段距离,佑贵仍觉得喉咙发痒。
「有睡吗?」
「稍微。」
「那就行了。毕竟你的脸就算看了也搞不清楚半点脸色。」
负有其中一份责任的男子在佑贵头上发出笑声。佑贵忍住鼻子被踩烂的痛。
因为佑贵等于是靠著这个男子才能迎接今天这一天。
对佑贵来说,他意外的是男子没有将他利用完就丢,丢掉既潦倒又闷闷不乐的自己。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遵守那种口头约定的大人。佑贵学到了人不能看外表。
救他的男子将文件甩到桌上。
「吃完饭记得过目。」
这是什么──佑贵用眼神问了以后,中年男子就一边坐到棉被上一边说明。
「要你杀的人的情报。」
男子每次开口只会冒出惊人之语,在当中仍算格外浅显的那句话让佑贵僵住了。
「要我杀?」
「这就叫适才适所。说来挂不住脸,我可没有杀过人。」
中年男子笑得像是在较量谁比较恶贯满盈。佑贵立刻想反驳,但他认同那是事实便克制住自己。从外表和气质来看,就算不偏心也会觉得男子比较像走上歧途的人。即使如此,佑贵仍比他罪恶深重。
「你说,要我杀人……为什么?」
「因为这是工作。总没有吃白饭的道理吧。」
男子望向佑贵手上吃剩的一小块面包。佑贵为了掩饰,把面包塞进嘴里。
佑贵一边咬著或许是保存状况不良的关系,内部变硬的面包,一边看向窗口。
星期一,一周的开始。外头天气晴朗,早就过了上学时间。
而佑贵没有穿制服。他早就不能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了。
「不会吧,难道你以为我是出于善意才收留你?同乡之谊?那才叫恶心吧?」
唉,确实也是──佑贵在嘴里咀嚼著表示同意。感觉有东西卡在喉咙。
「你变成要靠杀人活下去的人啦。」
男子说得轻松,佑贵听来却是沉重的指认。
自己无法说做不到。佑贵望著自己的手掌并弯起指头。
尽管没有溅到血,但他的手在这几天已经伤痕累累,看不出过去的样貌。
「你的工作不是卖手枪吗?」
「那个饭碗已经砸了。所以我决定捧你出来做生意。」
佑贵听了男子擅自做的规划,心中冒出反抗之意。
这时候不能光点头──如此认为的他虚张声势。
佑贵并没有鼓起勇气。可是,他觉得自己往后会需要这种技巧。
「那么,我现在就动手干掉你……把屋子据为己有,这也是……一个办法吧?」
佑贵打算挺起腰杆子耍狠,讲话却断断续续。无法替自己讲的话收尾让佑贵感到羞怯,耳朵发烫,转开视线。男子从头到尾看著佑贵那副模样,然后晃了晃肩膀。
「你要怎么杀?」
「咦?」
「现在枪不在你手上啊。徒手杀吗?你要掐脖子?可是对方会抵抗耶,要确实解决该怎么下手?要怎么堵住对方的退路?」
男子接二连三地发问。佑贵的目光像漩涡打转似的变得不稳定,只能任人牵著鼻子走。
对方看了佑贵那副德性又继续说:
「听好。接下来的你就是要思考这些,其他不重要。无论谁会死,你都别在乎自己要杀的是什么人。那些全是琐事。」
男子放话似的做出总结,使得佑贵对他的口气感到困惑。
因为内容固然耸动,可是对方说的话听起来像忠告或建议。
从那些话听出对方有热忱,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答案立刻就会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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