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紧接著,他怦然心惊。
我们会不会也是被钓来的?
佑贵不敢将这份担忧说出口,只能带著像天气一样阴沉的心情走路。
这座山上到底潜藏著什么?
冒出幻觉的佑贵将整座山看成了蠢蠢欲动的巨人,悄悄地感到恐惧。
绿川圆子
「挖吧,挖吧……再挖吧……」
绿川依旧搭配著似乎会让听者干劲消退的歌声在工作。
挖土填水桶。额头上有溅出来的土与汗交杂,好似化了黄土色的妆。绿川像这样专注于采集土,根本不会看四周,足迹也被她忽视了。
后来她只是忙了两分钟,就不再介意这些了。有谁在不都无所谓吗?这么想的绿川失去关注意愿。说来好不奇怪,绿川本身也算是擅自住到山里。盖小屋和工坊的是她父亲,而她父亲也没有向别人取得许可。
绿川只希望那些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活,如此而已。
当绿川带来的水桶都装满以后,她用圆锹当拐杖撑起身子。绿川敲了敲一直弯著的腰,然后做体操舒展筋骨。接著,她开始动手把周围的土回填到之前挖出来的洞。绿川认为反正没人会经过,填土也就做得随随便便。
马虎收拾完以后,将水桶搬到货架上的绿川坐进货车。
她舔了从额头滴下来的汗水,有土味。
熟悉的味道与手脚的疲劳感混杂在一起,带来高密度的充实。
绿川忘掉罩在昨天和明天的阴影,将现在过得充实。
……她并没有料到如此安稳的时光即将结束。
事态并不如绿川所愿,全然相反。
对于自己正被赶向问题的中心而非边缘这一点,她浑然不觉。
黑田雪路
差点被古物美术商推销藏宝图的黑田和小泉明日香逃离大楼,然后来到街上。黑田并没有往车站走,而是环顾马路左右。
「招计程车吧。」
「感觉搭电车会比较快喔。」
「我的身分没办法随意到车站。」
黑田没有胆量在闹出风波的隔天就明目张胆地露脸走动。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点亮「空车」标示的白色计程车并且拦下车。中年司机的目光老实,注意穿制服的小泉明日香多过黑田。
「那么,两位要去哪?」
小泉明日香低声对司机说明目的地。司机听完就说:
「从这里的话,搭电车会比较快喔。」
「这我刚才听过了。」
反正你开就对了──黑田挥手催对方,有生意就跑的司机便开车出发了。
搭电车花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要绕远路而行,使黑田心生反省。昨天行动之轻率,思虑浅薄到值得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会挺身保护绿川圆子呢?
难道自己在倏忽间要是不用脑袋就会变成烂好人?
搞什么啊。
黑田交握指头,用两只手掌组成大大的眼罩盖住眼睛。
他屏息像睡著一样,度过了沉默的时间。
等黑田好似通过漫长隧道将眼罩解开时,占满左右视野的大楼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片平地与天空交织而成的空隙。即使有盖咖啡厅,即使看到照相馆,与停车场或隔壁建筑物之间仍空了大块的空间。
虽然没有多深的理由,在这种景色中行车会让黑田有卸下胸口大石的感觉。
往旁边一看,小泉明日香即使在车内也是脱了鞋跪坐著。或许那是她的习惯。
加上腿的厚度,上半身的高度也变高了,头顶微微碰到车内天花板。
「到他家附近了吗?」
「是的……」
她那爱理不理的回答在中途就断了。
忽然间,小泉明日香像是整个人都蹦起来地动了。她的手敲在车窗玻璃上,激动得几乎要把脸都贴过去。不只司机,连黑田都吓得目瞪口呆。小泉明日香那激动而鄙夷的态度,简直像蝗虫或蚱蜢攀在车窗上。仇敌,就在她的眼前。小泉明日香咬牙切齿的举动也让黑田看出了这一点。
是首藤佑贵。虽然他用口罩遮著下半张脸,小泉明日香似乎还是一眼就看穿了。黑田也认得出来,前提是要有她那种过度的反应。与此同时,黑田也看向走在首藤佑贵前面不远处的男子。彷佛在为首藤佑贵领路的那道沧桑背影,黑田也认得。意外的组合使他板起面孔。
「啊,我们在这里下车。」
黑田要计程车停下。在他付钱的空档,小泉明日香就冲出车外了。
司机摆著纳闷的脸色,却也没有细问就开了收据交给黑田。于是黑田一下车,小泉明日香就对他怒目相视。她那眼神好似在催促立刻动手,黑田予以制止。
「你冷静点。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能开枪。」
接近自暴自弃的小泉明日香或许不需要明天,但黑田仍有珍惜的事物。
假如只接这次案子就要让人生落幕,他根本不会代他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