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见状才认同他并无虚言。
「你有杀人的经验。这表示你比我老练,因此我把希望赌在你身上。」
佑贵对男子毫不客气的评语没有好脸色。他受了打击似的闭起一边眼睛并低头沉思。即使是旁人也能轻易看出被睫毛盖著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正在颤抖。
会思考就等于心意有所摇摆。
来到这个阶段,笃定佑贵会答应的男子只等著事情谈成。
因为佑贵要是有自省之意而承受不了罪恶感,他就不会在这种地方。
否则他不会逃离现场,更应该考虑向警方自首才对。
既然佑贵做不到那些事,他的为人会是如何?据此,男子在某方面信得过佑贵。
实际上,佑贵对正在烦恼的自己感到讶异,还有厌恶。
难道自己还想要加深罪过?他用类似理性的声音冷冷地问。
可是──佑贵心想。
罪过是可以累加的东西吗?
杀人和偷东西,并不会被视为同一的行为。
即使杀了两个人,也不等于杀害两人。
他是先杀一个,然后再杀另一个。
那不能加起来变成二,而是一跟一。
假如说不会累加,那么──
佑贵内心的抗拒感不可思议地变淡薄了。
这是示好的证明吗?
佑贵大感困惑。
「拿去。」
男子从包包里掏了东西扔过来。佑贵脑筋变得一片空白,把东西接到手里。
是手枪。
佑贵的背后冒出冷汗。
「那玩意要怎么用知道吧?会用是当然的嘛,靠你了。」
是佑贵用来射人的手枪。
「这是真货?」
「废话,还有这个也给你。」
随口保证的男子又拋来一项东西。佑贵战战兢兢地伸手想接,东西就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换了方向。蝙蝠般的举动让佑贵怕得缩手,结果东西无声无息地掉到地上。探头一瞧,才发现是口罩。
「你那张脸惨兮兮的,要是不遮起来,光露脸就会惹出大麻烦。」
跟佑贵脸上惨状有所关连的男子笑得毫不惭愧。
「顺带一提,我本来打算在你拒绝时报警。」
男子打趣似的摊手并把话讲明。
由于佑贵并没想过对方会那样做,便显得大为震惊。
从事非法勾当的人还报警,开什么玩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这哪叫交易啊?」
「交易这档事可不能在对等立场下进行。」
男子一边用煞有介事的说词将自己正当化,一边起身。
「我们走。」
他简短下令要佑贵站起来。佑贵将手枪塞进衣服里,手掌按在地板上。
不只昨天,大概是今天早上也被人狠狠修理过一顿的关系,佑贵听见骨头作怪的声音。被踩烂的鼻子无法发挥作用,只会将血味送到舌头上。光站著就觉得情绪低落。
即使如此,将昨晚理应拨掉了的树藤再次推开来到窗外以后,佑贵仍感到眩目。
云层不见缝隙,在阴天之下,阳光对佑贵的眼睛却还是太过刺激。
仓库里的热气让人闷得汗流浃背,连一丝丝的风都感到宝贵。
不只佑贵差点扶著额头站不稳,男子也一样。两人留在遭到弃置的工厂建地里,对外界环境适应了一会儿。
讽刺的是,带佑贵到太阳底下的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大人。
到了第三天,更有可疑度居冠的男子为他领路。
「你知道该去哪里吗?」
或许是因为口渴,佑贵的声音比平时低。
「这个嘛……乾脆打电话向本人问问看好了。」
男子大胆的提议让佑贵瞠目。那似乎不是玩笑话,男子掏出了手机。
「你等会儿。」
男子对佑贵下指示,然后拉开彼此距离。他到了仓库旁边,躲在建筑物和植物构成的死角并尝试跟目标通电话。佑贵担心地看著,然而枪弹总不会隔著电话飞过来。用电话杀不了人。或许他正是这么想才不怕。
男子立刻讲完电话回来了。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并无变化。
「人似乎在山上。」
「山上?」
「虽然那个漂漂亮亮的怪女人跟大自然并不搭调。」
他口中抱怨似的冒出难以判断是夸奖或损人的评语。
「可是这座山……她大概也知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