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天 ①

贵见状才认同他并无虚言。

  「你有杀人的经验。这表示你比我老练,因此我把希望赌在你身上。」

  佑贵对男子毫不客气的评语没有好脸色。他受了打击似的闭起一边眼睛并低头沉思。即使是旁人也能轻易看出被睫毛盖著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正在颤抖。

  会思考就等于心意有所摇摆。

  来到这个阶段,笃定佑贵会答应的男子只等著事情谈成。

  因为佑贵要是有自省之意而承受不了罪恶感,他就不会在这种地方。

  否则他不会逃离现场,更应该考虑向警方自首才对。

  既然佑贵做不到那些事,他的为人会是如何?据此,男子在某方面信得过佑贵。

  实际上,佑贵对正在烦恼的自己感到讶异,还有厌恶。

  难道自己还想要加深罪过?他用类似理性的声音冷冷地问。

  可是──佑贵心想。

  罪过是可以累加的东西吗?

  杀人和偷东西,并不会被视为同一的行为。

  即使杀了两个人,也不等于杀害两人。

  他是先杀一个,然后再杀另一个。

  那不能加起来变成二,而是一跟一。

  假如说不会累加,那么──

  佑贵内心的抗拒感不可思议地变淡薄了。

  这是示好的证明吗?

  佑贵大感困惑。

  「拿去。」

  男子从包包里掏了东西扔过来。佑贵脑筋变得一片空白,把东西接到手里。

  是手枪。

  佑贵的背后冒出冷汗。

  「那玩意要怎么用知道吧?会用是当然的嘛,靠你了。」

  是佑贵用来射人的手枪。

  「这是真货?」

  「废话,还有这个也给你。」

  随口保证的男子又拋来一项东西。佑贵战战兢兢地伸手想接,东西就在半空中轻飘飘地换了方向。蝙蝠般的举动让佑贵怕得缩手,结果东西无声无息地掉到地上。探头一瞧,才发现是口罩。

  「你那张脸惨兮兮的,要是不遮起来,光露脸就会惹出大麻烦。」

  跟佑贵脸上惨状有所关连的男子笑得毫不惭愧。

  「顺带一提,我本来打算在你拒绝时报警。」

  男子打趣似的摊手并把话讲明。

  由于佑贵并没想过对方会那样做,便显得大为震惊。

  从事非法勾当的人还报警,开什么玩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这哪叫交易啊?」

  「交易这档事可不能在对等立场下进行。」

  男子一边用煞有介事的说词将自己正当化,一边起身。

  「我们走。」

  他简短下令要佑贵站起来。佑贵将手枪塞进衣服里,手掌按在地板上。

  不只昨天,大概是今天早上也被人狠狠修理过一顿的关系,佑贵听见骨头作怪的声音。被踩烂的鼻子无法发挥作用,只会将血味送到舌头上。光站著就觉得情绪低落。

  即使如此,将昨晚理应拨掉了的树藤再次推开来到窗外以后,佑贵仍感到眩目。

  云层不见缝隙,在阴天之下,阳光对佑贵的眼睛却还是太过刺激。

  仓库里的热气让人闷得汗流浃背,连一丝丝的风都感到宝贵。

  不只佑贵差点扶著额头站不稳,男子也一样。两人留在遭到弃置的工厂建地里,对外界环境适应了一会儿。

  讽刺的是,带佑贵到太阳底下的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大人。

  到了第三天,更有可疑度居冠的男子为他领路。

  「你知道该去哪里吗?」

  或许是因为口渴,佑贵的声音比平时低。

  「这个嘛……乾脆打电话向本人问问看好了。」

  男子大胆的提议让佑贵瞠目。那似乎不是玩笑话,男子掏出了手机。

  「你等会儿。」

  男子对佑贵下指示,然后拉开彼此距离。他到了仓库旁边,躲在建筑物和植物构成的死角并尝试跟目标通电话。佑贵担心地看著,然而枪弹总不会隔著电话飞过来。用电话杀不了人。或许他正是这么想才不怕。

  男子立刻讲完电话回来了。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并无变化。

  「人似乎在山上。」

  「山上?」

  「虽然那个漂漂亮亮的怪女人跟大自然并不搭调。」

  他口中抱怨似的冒出难以判断是夸奖或损人的评语。

  「可是这座山……她大概也知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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