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立刻又打消想法。
「啊。」
从略有距离的地方传来人声,让黑田转了头。望眼看去,是个穿着百货公司制服的店员。
黑田和那名女性认得彼此,霎时间,他露出笑脸。
女性看见黑田意气风发地靠近,摆出了一副「早知道就别留步」的脸。察觉对方脸色的黑田没管那么多就搭话了。
「你好你好。啊,午安,难得在公寓外碰到面呢。」
「说的是呢。你好。」
黑田偶尔会在自己住的公寓里碰见那名女性。对方并没住在那里,到那里似乎都是为了找常常被她揪着脖子的另一个女孩子。黑田对那个女孩子没兴趣,只对眼前这名女性有好感。虽然他们并不晓得彼此的名字,不过女方目前别着的名牌上写了「丹羽」。原来她是叫tanba小姐啊——在心里把对方名字念错的黑田露出了微笑。
「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吃个拉面如何?为了你,我愿意到车站一楼的任何店排队。」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去朋友家。」
黑田被对方客套地笑着拒绝了。这名女性一次也没有答应过黑田的邀约。黑田也早就什么都不期待,习惯性地把邀约当问候。
「对了,你有听说吗?车站下面好像有人死了。」
黑田一带起话题,女性的脸色就黯淡下来。
「嗯。我听说有枪声,还担心总不会那么巧吧。幸好不是。」
「咦?总不会怎样?」
对方的奇特说词让黑田起了反应。对女性来说那似乎属于失言,她露骨地辽着嘴巴表示:「啊,我在自言自语。」枪以及「总不会」——组合在一起让人自然有了兴趣。
想拉长话题的黑田看向广告。
「明天起举办的这个,是壶的展示会吗?」
「不只壶就是了。」
「这一位是有名的陶艺家?」
「谁知道呢。毕竟,那不是我负责的活动。」
女店员讲完这些,就向黑田说了声失陪然后点头离去。毫无不舍,走得干干脆脆。黑田望着对方的背影和臀部嘀咕:
「假如她是在怕羞就好了。」
对话中有令人在意的疑点,但黑田不勉强深究。
黑田也跟着换了地点,到车站二楼的扶手坐了下来,并且俯望金钟那一带。平时总被利用于约会碰面的热闹地标遭到警方封锁,变得冷冷清清的。那种景象让黑田想起了运动会。没有人扶稳球框底下的柱子,周围也都没有人投球。他看着孤单的时钟,脑海里浮现出那样的情境。
身亡的高中生的女朋友,当然也不在时钟旁边。黑田猜想她现在应该在哭。
好比血管中长了让血液淤塞的瘤,行人往来都靠向左右显得不顺畅。以金钟为中心,人流形成了有如球根或洋葱的形状。黑田在那当中看见一群有男有女且说说笑笑地朝验票闸口走去的高中生,因而眯了眼睛。
那个高中生杀人时太明目张胆了。除非有过人的能耐可以游走四方,不然只要他没有加入杀手这一行,八成连想避风头都没办法。或许是对方和自己头一次杀人的年纪凑巧相同,黑田的观点难免倾向同情。虽然自己的情况只是运气好罢了——黑田这样想。
不过黑田立刻又产生疑问:自己真的有比较好吗?假如高中生在近期内就会被抓,以后便不用再杀人。但黑田接下来还是得怕东怕西、疑神疑鬼地继续靠杀人活下去。自己这种看不到结尾的过活方式,能称为幸福吗?
于是在黑田停留不动时,铁路警察过来告诫了一句「请不要坐在那里」。那里指的是扶手,其实黑田以前也被告诫过几次。
黑田老实地说了「对不起」赔罪,然后当场离开。他走到一半,嘴角就忍不住开始抽动。难以压抑的笑意差点让他捧腹大笑。
还有其他更应该告诫的事吧——平凡的杀手心想。
→接续第二天
岩谷香菜
香菜感觉像是被人切断了脐带。她宛如被切离的胎儿一样蜷缩着,动也不动。带进房间的两只狗都摆着和香菜类似的姿势,一脸幸福地躺着。得到安全的窝似乎让它们歇了口气。
失去安乐的香菜却摆不出那种睡脸。
在老家断援之后,她又失去资助了。基本上,香菜连为什么没见过几次面的中年人会资助自己都不晓得。她把那解读成有钱人的一时兴起,享受着对方的好意。
那种生活面临太过唐突的结束,让香菜失去摇篮。她不能再躺着过生活了。而且,凯碧在同一天介绍了工作给她,香菜认真觉得当中应该有某种命运性。讨厌那种命运的她从墙壁的其中一边滚到了另一边。
但就算打工赚钱,也不可能付得起公寓的房租和生活费。那实在不够。前途对香菜来说是一片黑。于是香菜想起了白天在发廊拿到的名片,以及当时认识的那名男子,不过她也只是嘟嘟哝哝说着:「商量钱的事又能怎么样呢~~」并没有其他动作。
到这个节骨眼,已经不是照顾小狗的时候了。香菜自己都难保不会沦落街头。
香菜的姿势一改成仰卧,那只圆滚滚的狗就撒娇似的爬上了她的肚子。小狗的体毛刺痛了她的皮肤,不过那种温暖让香菜稍微宽了心。虽然不是时候,却足以让她产生今天先不管那么多应该没关系的耍赖心理。
「不过,至少换成旁边那只瘦的爬上来嘛……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