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顽强。」
伴随著皮鞋的脚步声,鸣海站在他前方。
「无穷尽的魔力和体力,再加上治愈魔术。就长期作战来看,你的能力在『王』之中算是首屈一指。」
周围俨然已成为另一个世界。建筑不是遭溶解魔术溶化,就是成了红树的盆栽。
怜生制造的绯红色树木熊熊燃烧,其中有半数都因遭泼淋溶解液而冒烟。
「但是,你的性质不像军神或武神那样具攻击性。」
战场上,冰块巨兵群也正在行动。
红树将巨兵群视为外敌,以树枝和树根展开攻击。随处都可见冰兵被刺穿的景象,以及树木遭挥舞武器的冰兵砍伐的情景。
「精神疲劳也是无可避免。只要一再用粗糙的魔术治疗重伤,就会造成这种结果。」
怜生的脸庞虽染上鲜血,不过多亏了治愈魔术,他并无伤口。
但是就如同鸣海所说的,他的脸色确实糟得像是战了七天七夜似的。
「你是医生而非战士。对于你想发展医疗、拯救万民的志向,我的确感到敬佩。」
鸣海边说边释出水流,夺走怜生的一条腿。尽管如此,怜生仍翻滚躲避。
可是冰块巨兵却早已在那儿等著怜生,并且用戟将他殴飞。
「其实我也曾有过相同的想法。但是,『王』不是为了人类,而是为了人民而存在。」
鸣海伸长水刃,追击怜生。
以治愈魔术治好伤势的怜生纵身一跳,再次免于身负致命伤。
「相对于几十亿人类,选择其中一小撮人并划清界线,优先保护界线内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国家,这就是所谓的王。事情非是如此不可。」
从刚才开始,类似的情景就一再反覆上演。
鸣海企图杀死怜生,怜生却总在千钧一发之际让自己免于当场丧命。
他让缺损部位再生,然后又失去。情况已经变得像是鸣海在对他拷问一样。
「这话听起来虽然像在开玩笑,不过你少自以为是神或救世主了,少年。给我搞清楚人类的本分──」
「吵死了你这个智障。」
正当滔滔不绝的鸣海准备挥舞军刀时,怜生开口。
「见我没还口,你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说到底,你根本就只是因为一旦我开始做生意,你就会赚不了钱,所以才想打倒我。居然在开战前就举白旗投降,你可真令我失望啊,『水葬之王』──」
怜生用疲倦的声音这么说,一边抬头。
「再说,我才不想当什么商人咧。」
在疲弊至极的眼中蕴藏慑人气势,怜生语气坚定地说。
同时,怜生的周围冒出了许多树木。
怜生掉落地面的鲜血和手脚变成红树,成长茁壮。
「……既然这样,那你倒说说看你的王道是什么?你是为了什么成为『王』?」
一方面为了测试怜生还有多少余力,鸣海这么问道。
「哪有什么理由……你难道不曾害怕过死亡吗?」
在不禁失笑的怜生周围,红树扭转树干和树枝,彼此缠绕。
「你没有以为自己会死于事故或疾病的经验吗?第一次遇到亲属过世时,有没有因此感到毛骨悚然?是否曾经一想到今天家人要是被车撞,就一阵反胃?」
变形的树木化为生物般的形貌。
强化纤维形成骨骼,交缠的树枝形成肌肉,树皮则变成外皮。
「你是否曾经因为看到死亡事故的报导或三流电视剧里的不治之症,而心生厌恶?一听说某个国家的恐攻造成多少人牺牲,灾害夺走宝贵生命之类的消息,你应该会难过得食不下咽吧?至少我是如此。」
利用有机魔术制造出来的生物,在怜生周围动了起来。
那些是以树木织成的独角兽,像公鹿和公牛那样有角的四脚兽,张开鳄鱼般大口的大蛇,以及被枝叶覆盖的树巨人。
以红树编织而成的魔物,不断在怜生身后集结。
「所以,我要让自己再也不必听到那种事情。」
怜生的双眼照理说应该已经失了焦,然而他却用炯炯目光大声吶喊。
「让我防止人们死去!让我制造失去的手脚,让我移植必要的内脏,让我治疗破掉的脑袋!让我根除不治之症!让我的医学可及范围扩展到无限大!」
不是战士,而是医生的斗志──那是比拙劣的战士更加狰狞的,医者的可怖气势。
「让我为了我自己,将人们从死亡中拯救回来!我也会顺便救你们啦。」
鸣海目瞪口呆,缄默不语。
这种「因为害怕死亡所以要预防」的论点虽是人之常情,但却超过了限度。
除非全世界的人都成为不死之身,否则无法心安。
鬼柳怜生──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乍看正常的人,实际上比谁都脱离常轨这种事时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