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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就是YES啰?」
不过风香不理会我继续说:
『你的稿子还是一样一堆错字呢……而且完全不是卡夫卡。卡夫卡会更重视幻想和现实间的中立性,但你写的东西还只是脱离现实一丁点的程度。』
「这样啊,真可惜。我大致上是写完了,只好修改吗?」
『你在想什么啊!给我看!噫!这种文章其他人是写不出来的,即使是卡夫卡也一样,非常有你的风格,俐落又帅气……』
风香说到一半,吓一跳似把话吞回去。
是因为她发现描述我文笔的魅力,会直接连结到描述我的魅力吗?这种解释会太过自恋吗?
『总而言之,你再写出东西的话要让我看,我要最早第一个看到。话说回来,你知道「成为卡夫卡」是什么意思了吗?』
「大概。」我回答。「你虽然要我成为卡夫卡,却让月矢先生向我传达我无法成为卡夫卡,这就是一切。这世上也没有作家像卡夫卡一样,将绝对的比重放在自己的存在上吧?卡夫卡有一部分是为了以自己的标准掌握世界才写小说的,所以,他才会做了好几次连文学研究者也不懂的修改。卡夫卡是为了自己而写小说,那就是他的文学使命。」
『所以?』
「所以──所谓的『成为卡夫卡』,指的是不倚靠任何人的标准,而是以自己的标准掌握自己思考的事情,并将它描述出来。」
『你又变得更聪明了呢,作家实习生。』
风香用这样的称赞代替承认我说对了。
「我希望有个吻当作奖励。」
『不要脸。连发现自己曾经濒临死亡的自觉都没有。』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是指她的病吗?不对,这样很奇怪。从「自觉」这个说法来看,应该想成是我自己曾经濒临死亡才对。这么说来,前几天风香在医院时也说过:
──是因为面临死亡。
那指的──也是我吗?为什么我得面临死亡呢?
『真的没什么。』
风香又说一遍,所以我也决定不再多想。反正无论如何,那都已经结束了。
『啊,还有──我把你的原稿影本寄给出版社了。如果有好消息就好了呢。』
「把稿子给出版社?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有给出版社的价值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因为我不是为了当作家才努力写小说的。
「谢谢……你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吗?」
『嗯。从死亡谷底回到死亡断崖旁了,已经没事。』
这种说法完全无法让人放心。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就算风香依旧处于不知何时会死亡的状态,我仍然感谢此刻能这样在这里听到她声音的奇迹。美好的荒谬,就叫奇迹。
「风香,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不要脸耶。我准许,永远准许。不过,暑假期间我不会再打电话给你。』
「为什么?」
『这种事不要让我说,不要脸。』
风香高高在上地说完后挂掉电话,就像是担心再继续说下去会被我发现什么一样。
我慢慢步出医院。
盛夏的炽烈阳光朝我袭来。
太阳似乎还没下山。太阳日渐顺利地从漫长的黑夜取走时间。夏蝉则模仿著太阳燃烧的声音。
世界不将剎那间的虚无放在眼里。
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剎那间的虚无。即使现在名为奇迹的美好荒谬包覆了一切,虚无仍未消失到任何地方。
尽管如此,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在写小说中再次等待风香来学校的日子。
回家后再看一次文章吧,冷静地重看。坐在椅子上,以身体一动也不动的冷静重新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