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医院里浓缩了生与死,那大概是因为不管是延长了生命,还是只剩下不多的时间,或是其他任何状态──不管是哪一种,在这个空间里都必须对生命有所自觉的缘故吧。
对我而言,这里的气氛还令人觉得窒息、拘束,不过考虑到这个国家的死亡率,我有将近一半的机率会在这个由白色墙壁和白色窗帘构成的空间中迎接死亡。
那样的死亡,就在昂贵的抗癌药物治疗的尽头等待著我。我不认为医学存有阴谋,只是有许许多多人在这个只根据医学标准、毫无虚假的诊断结果下,在这个空间失去性命。
医学──先不论它正确与否,已经以权威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扩展,其真实性有多高已经不是重点。其实,就算接受抗癌药物治疗,会死的人还是会死。我们不过是那遥远无止尽的试验场里的其中一只羔羊罢了。
风香一定也是如此,是庞大实验里的其中之一。如果跟医生这样说,大概会挨骂吧。医生应该也不是抱著游戏的心态,而是认真面对生命,希望能多拯救一个人是一个人。就算有百分之几的人是为了权益、收入而为病患看诊,但那个比例就跟这世界中占据一小块空间的垃圾一样。
许多医生都是真挚认真地面对生命,即使如此,其中仍然存在著一种标准,一种名为医学的标准。医生根据他们的知识为患者延续生命,然而,实际上医生对自己的无知有多少自觉呢?
举例来说,他们真的了解风香的生命质地吗?他们知道风香的笑容可以让我的内心得到多少疗愈、让我的身体变得多么轻盈,甚至还能消除我早上和母亲大吵一架后产生的忧愁吗?
我边想著这些事边在走廊上朝风香的病房走去,途中,看见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她的病房走出来。那是风香的主治医生吧。
「请问……」
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唤住了医生。
「有什么事吗?」
对方边看著病历边冷淡地回答。
「风香有救吗?」
医生终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著我。他扶了一下眼镜说:
「你是风香的朋友吗?」
「嗯,算是吧。」
「我想尽可能让她在无痛的状态下过去。」医生说完叹了一口气:「我打算不惜一切努力办到这点。」
医生只说了这句话便快步离开。
尽可能无痛的状态──
意思是至少消除她的痛苦吗?若是如此,表示风香的生命已经面临最终阶段。
我走向前。大概是走向前。我似乎没有用力,像浮在空中一样。
我抵达病房门前。
风香正拿著红笔之类的东西在我的原稿上挥洒。
发现是我后,风香没看我的眼睛,维持望著原稿的姿势说:
「我刚刚说得太过火了。」
「大家都会这样。」
「但你的确说了谎,重点是为什么要说谎。我刚刚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但我错了。『为什么』永远是最重要的。我一时歇斯底里,忘了你就是你,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
「的确,你说谎了。不过,那是因为你有个无可救药的小误会。」
「误会?」
「没错。味道这种东西不会消除,而是增添上去的,原本的味道不会消失。那个味道是学生会长松泽实玖学姊擦的玫瑰香水。你见过实玖学姊吧?」
「……嗯。」
我无奈地点头,不可能敷衍过去,没想到风香能闻得出实玖的香水味。
「起先你进来病房的时候,我注意到的是上个月闻过的菸草味,所以我知道你在我的电话后,故意去了菸草工厂那里才过来。」
风香吞下接著的话语。
我没有指出她是不是怀疑我去见如月诗织。
「可是你离开病房后,我闻到最后丢向你的枕头味道时,发现里面有淡淡的玫瑰香气。因此,我稍微看到了『为什么』。你是为了隐瞒自己见过实玖学姊才特地绕远路。你想用味道混淆味道。我想到上个月学到的知识,只要经过菸草工厂,衣服一定会沾染那股菸草味。如果是这个季节稍微流过汗的衬衫,就更容易沾染味道吧。所以,你才一定要绕路。正因为你很急,才只能选择绕路。」
我无力地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不希望你讨厌我才会绕远路。我以为这样做你就不会发现我身上沾到的味道。不过,我和实玖学姊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不是明知要和你见面,还故意选会迟到的时间见她……」
「我也知道是这样,才有办法注意到自己误会了。这是某个人的计谋。你被某人叫出去,虽然没时间却仍得见实玖学姊一面。你应该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吧?」
「这个嘛……嗯……」
我又不能说是因为想听风香的秘密才会去见实玖学姊。
「会让你把跟我的约定放在一旁而去见某人,动机只有一种,那就是跟我有关。」
「你真有自信呢。」
「因为这是事实吧?」
真是锐利得跟图钉前端一样。
「纵然实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