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最后说的话:
『听你说文章是朋友写的,让我松一口气。因为,如果你想从事小说家这种没用的职业,我就得让你退学了。』
我从他的眼神知道他看穿了我的谎言。在那之后,只要我一看卡夫卡的小说,就觉得自己的遭遇神奇地和卡夫卡的小说世界同步。大概是因为卡夫卡也和父亲合不来的关系吧。我稍微听说《审判》这本小说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很深,便觉得除非自己状况特别好,否则不太想看。
我说完故事大纲后,风香评论:「虽然少了很重要的关键,但差不多了。」
「所谓大纲就是这样啊。」
「不,大纲会根据描述大纲的人而有所不同喔,看来你不适合叙述大纲。」
「还真令人遗憾呢。」
「先不说这个。」风香边说边打开麦卡尔奶昔的盖子,用吸管前端捞起黏稠的奶昔送进口中。「《审判》是一篇寻找自我的故事。审判在主角不知道自己被判了什么罪名中开始,最后判刑时,主角依旧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不过,K很积极地想打破规范喔,从他去叔叔家也要追求女性、强吻隔壁女生这些地方可以稍微窥见这种倾向。这是不是跟以前的你很像呢?」
「是吗?我没有强吻你就是了。」
「请别这么做喔。」
风香嫣然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就像在说:「请这么做。」大概是我过度解读不去领略也没关系的部分吧。
「K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情况下,寻求摆脱罪名的方法;另一方面,每次又在欲望驱使下做出脱序的行为。结果,K的这种个性本身就足以烙上罪名了。他不停敲打专为自己准备的律法之门,终于迎来死亡。他将自己比喻为狗,听起来或许是在感叹自己像狗一样死在荒郊野岭的悲剧,也或许是指自己不面对罪名而活的方式,终于得到和狗一样的自由。K所相信的自由,到头来就是像狗一样。因此,其中也有超越宗教罪恶意识的意思在。故事中插入大教堂的寓言,也是在暗示K和宗教的方向背道而驰吧。」
「你总是边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边读卡夫卡的作品吗?」
「是卡夫卡跟我说的。」
风香说完,将薯条塞到我奶昔的吸管中。拜此之赐,我最近开始喜欢上奶昔口味的薯条。
「我不知道《审判》是否合乎这次事件。不过,在寻找罪名这层意义上,大概可以说一只脚踏进了《审判》的现实吧。」
「再这样下去,美波或许会在哪里被公然处刑。我想避免这件事。」
「你想怎么做?但这或许是美波的希望喔?」
「美波的希望?」
「嗯。你认为葵他们不说,就不知道美波的罪名,但也可以想成是美波不正视自己的罪过。这种情况下,美波心中某处,或许希望自己在不知道罪名的情况下遭遇不幸。我认为这也不无可能。」
「我看不出美波有这种被虐体质耶。」
「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领域。好,退一百步来说,就算美波不是故意从自己的罪过上转移视线,问题可能如你所想,是由关西和关东的文化摩擦所产生的死角。如果美波跟《审判》的主角一样,直到最后都身处看不到的死角,大概就会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白白牺牲吧。」
「白白牺牲……吗?」
这将会是永远的地狱吧。虽然风香似乎将那样的结局解释为是K自己的希望,但我从故事大纲中感受到的是绝望。今天美波身上发生的事,也是一种绝望的事态。无论如何,我一直想避免在这件事情上当最后一根稻草。
在分班前,要一直面对直到昨天为止感情还很融洽的朋友对自己的软性忽略,实在太悲哀了。
这时,风香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草莓奶昔放入我嘴里,冰凉的触感一路传达到舌尖。
「作家实习生,现在还不迟,我觉得你不要管这个问题比较好,再牵扯下去,可能连你都会遭受惨痛的教训。」
「谢谢你替我担心。」我轻抚风香的头说。
「我已经不是让人摸著脑袋说『乖孩子、乖孩子』的年纪了!」风香严肃地说。不过,我光是从她口中听见「乖孩子、乖孩子」就感到无比满足。
「但我已经牵扯进去了,事到如今也无法视而不见。」
风香叹息说道:
「那就不要瞒著我。」
「咦?」
我吓得心脏差点痉挛,因为我其实对风香隐瞒了某件事。
「为什么说我有事瞒著你?」
「对你来说,班上的中心团体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然而,你这几天却很仔细在观察他们,而且是在美波找你商量前就这样了。感觉你的心境发生某些变化。之后,虽然是我决定『秘密社团卡夫卡』的各种规定,但这个社团一开始是你提议的吧?」
看来,风香是本能地直觉嗅出我身上有隐瞒的味道。
「你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虽然不可能,但我还是试著提议。风香静静地摇头说:
「如果美波想从不明白自己罪名的审判中逃出来,关键可以说掌握在你手中。你有事情瞒著我吧?现在马上说出来,否则,我只能跟你断绝所有往来。」
「这样我就……伤脑筋了。」
「那就说吧。你只有这个选择,把对我隐瞒的事全部说出来。」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