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前女友变成毛毛虫

>   还有一个风香──另外一个我在脑海中说道。我开始害怕有一天,我似乎真的会讲出这种蠢话。我第一次有这种经验。所谓恋爱就是这样吗?喜欢的对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是不小心小声喊出对方的名字就是恋爱吗?

  我不知道。多令人作呕的东西啊。

  一直以来,女生对我抱持的都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情感吗?一想到这,我便不寒而栗。恋爱是多么恶心的东西啊。

  而我就是陷入这种恋爱里。身经百战、冷血的花花公子深海枫,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个脑海里全是风香的「风香中毒」患者。

  前阵子在学校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不小心回答了「风香」后,又改口成「封箱作业」。因为那堂是古文课,这个答案当然令老师非常困惑。全班只有同样是学艺股长的芽琉,怀疑我原本想讲的是不是风香的名字,但让我敷衍带过。

  「来,久等了。」

  老板将拉面送到我眼前。我边朝拉面「呼呼」吹气边举起筷子。但不知不觉间,「呼呼」就变成了「风香」。糟糕,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实在太喜欢风香了。脑中之思考混入了书写词汇,皆为练习写作之故。最近,我每日一定会模仿卡夫卡之风格写一页文章才会睡觉。如此一来,便能渐渐了解卡夫卡。我也慢慢了解到,写作时连续出现「之」就文章而言不是太好之事。

  以及,卡夫卡就只会是卡夫卡,还有卡夫卡是个天才,是独一无二的人物,因此我永远无法成为卡夫卡。

  ──你一定连「成为卡夫卡」这句话的意思都还不明白吧?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成为卡夫卡。当然,不可能成为卡夫卡本人。我大致是理解为「像卡夫卡一样强烈的写作风格」。

  不过,那句话还有别的意思吗?我每天拚命构想以卡夫卡为基础的故事,前几天我想到了一个男孩有一部分身体变成萝卜的故事,但有个名叫安部公房的作家已经写过了。前例前例,什么都有前例,我想到的点子都有人先想到。

  这样下去,不管多久我都无法成为卡夫卡。

  风香风香风香。

  脑袋宛如遭到诅咒般被风香浸透。不知为何,一只巨大毛毛虫在那些思绪的缝隙中爬行。真是够了。

  正当我摇晃脑袋时──

  电视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电视机上是个时下偶像风格的女生,不过我盯著那张脸,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人。

  紧盯画面不放后,我终于知道那是谁。

  那是我前几天才看过的如月弥生。看来,她正在从事偶像工作的样子,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因为在这个时代,成为偶像比成为图书馆管理员简单许多。弥生笑容满面地回答主持人doggy横山的问题。

  『下一个问题对偶像来说或许是罩门,我开门见山地问了,弥生有喜欢的人吗?』

  现场传出看好戏的骚动声。doggy横山每次都问偶像同一个问题。这种时候,大部分的男偶像或是女偶像会说「还没有」或是「喜欢我家弟弟」等等,要不就是举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害的当红搞笑艺人敷衍过去,然后doggy横山就会做些毒舌的评论搞笑。

  弥生会怎么回答呢?

  她忸忸怩怩,一脸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露出灿笑,接著这么说:

  『如果是从以前就一直喜欢,现在也无法放弃的人的话,有。』

  弥生说这句话时直直盯著镜头,眼神看起来就像直接回看电视机这一侧的我。

  我把喝到一半的水吐了出来。

  7

  当天晚上作的梦糟透了。弥生抱著毛毛虫到处追著我跑,我无止尽地逃啊逃、逃啊逃。

  ──学长,请等一下。我从姊姊跟学长交往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学长了。

  弥生像是知道我要往哪里逃一样,不管我跑到哪,都会滑溜溜地出现,抓住我的手。我甩开她的手继续逃,不停反覆。弥生每次捉住我的手时,另一只手就会将毛毛虫凑近我面前。

  我从恶梦中惊醒时是凌晨五点,起床时满身大汗。或许我还是不该去如月家的。那天要是拒绝弥生的话,就不会作这种恶梦了吧?

  我连早餐都没吃,比平常更早出发去学校。

  只是稍微改变上学时间,街道便展现出不同于平常的姿态。马路上悄无人烟,车辆也还不多,只有四处传来鸟鸣。尽管时值七月,但清晨少有虫子,凉风静静吹拂。人烟稀少的街道,彷佛直接向我传达了它本来的脉动,下意识地倾诉它的历史与未来。

  是因为恶梦的关系吗?平常不曾留意的电线杆和房子,一个个神奇地跃入眼帘。在思考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我已经来到距离学校大约一百公尺的位置。

  我刚好来到粉红色摩铁风格的建筑物前。学校的人都称这间「田边医美诊所」为「田边摩铁」。

  发现有人从那栋建筑物出来后,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藏到电线杆后。我这是因为恶梦而对意外出现的人很敏感,反应过度了。不过就结论而言,这么做是正确的,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是如月弥生。

  我完全不可能从外表判断那个人是弥生,因为她戴著大大的太阳眼镜和疑似男生尺寸的口罩,乍看之下并不会认出是她。然而,我马上从浓浓飘散的气味和轮廓领悟到那个人毋庸置疑就是如月弥生。

  弥生似乎没有发现我注意到她的样子,护士将心情很好的弥生送出大门后,她便朝著与我相反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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