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是在天空飞的战斗科。
一个人,紧接著又一个,连喊都来不及喊,轻而易举掉进海中。坠落时的表情看似完全没料到,居然会有来自地面的妨碍。成员一落水,随即面对四面八方的UNKNOWN,这才发出凄厉尖叫声。
淘汰者们不知何时,将攻击目标转向战斗科成员。
这样。
这种情况,不就是──
站在UNKNOWN那一边,驱除战斗科吗?
「──我,似乎,有点会错意了呢。」
当著朱雀面前,背对自己的鹑野以极为虚弱的声音低喃。
她以输出武装朝天空挥舞,同时娇弱的背脊不停发抖。
「……我可能在作奇怪的梦吧,也可能不是。缺乏力量的人类,怎么可能和有能力的人──厉害的人并驾齐驱……明明从一开始就认清了这一点……」
脚边掉落一条细绳。
是在兵荒马乱中被扯得四分五裂,遭到无情践踏,脏得不成原形的手环。
宛如连同某些重要事物遭受无情践踏。
鹑野已经不再低头。
遭到唾骂、羞辱,伤痕累累的手臂,紧紧握著鸫帮她调整的武杖。以护盾撞撃战斗科成员,始终站在原地。
「……别说蠢话。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差别吗?」
朱雀依然以茫然的声音嘀咕。
脑海里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身体却跟不上反应。由于眼前的景象太超乎现实,让朱雀产生轻飘飘浮游的错觉。
「我们是平等的人类……彼此都是伙伴,这一点不会改变。」
「朱雀同学,真的,好厉害呢……」
发辫搔著她的侧颜。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的水珠,滴滴答答,逐渐湿润脚边。
「……别管了,听我说的话。相信我就对了。要坚定意志,高揭理想。努力努力再努力。为了向这个扭曲的世界,展现自己的价值──」
「朱雀同学,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鹑野头一次回过头来。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珠。脸上只剩下皮笑肉不笑,虚弱地窥视的笑容。
「展现价值……这种事情,办得到吗?不。」
害羞的侧颜,静静低著头。
「怎么可能,办得到嘛。」
这句话彷佛代表身边的同伴发言。
「没有价值的事物,不论怎么努力都毫无价值啊。」
在战场中,听起来特别大声,特别清晰。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价值。既然毫无价值──那不就只能藐视整个世界了吗?」
淘汰者的男生女生,再度与周围的伙伴合作,扯战斗科的后腿。
击落从未预料自己会遭到偷袭,目空一切的战斗科菁英。
「快点停下来,叫你停,快停啊!」
朱雀摇摇头。脸上依然一片愕然,反覆不停摇头。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可是战争中啊──不要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帮助敌人!」
想不到我居然,会讲出如此脱离现实的话。哪有什么感情的力量强烈到足以影响意志啊?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再这样下去,会输的!没错,战争,会输喔……?」
「会输。呵呵,没错呢。或许这样也不错。只要以战争让一切重新来过,大家不就平起平坐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既然无法提升自己,就只好期望他人完蛋。即使无法往上爬,只要将上面的人拉下来就好。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优越,有人差劲,也不会有人笑而有人哭了。」
「……你……」
「不再有、任何一人,抱持这种优劣观念。对不对?」
鹑野娇小的肩膀进一步瑟缩,而且──
纤细孱弱的肩头静静地颤抖。
她究竟在哭,还是在微笑呢。朱雀完全不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而笑。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朱雀的认知。
「朱雀同学也一样,老是说淘汰者要加油,虽然是淘汰者却很努力。在你的眼中,我们仍旧是淘汰者吧?」
「不──我只是喜欢人类,试图保护每一个人──」
「呵呵呵,伤脑筋呢……朱雀同学……真的好体贴呢。真的,真的──这样会很惨喔。」
鹑野的眼神丝毫没有光明。
宛如深不见底的井。宛如只有水声回荡的无止境黑暗。
只剩下层层厚重的深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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