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负着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判若两人、截然不同,这些现实却与幻想交错。
只不过,在我的记忆里的这个人,并不会露出那样的微笑。
【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
我轻轻地摇头,再次看向榴岡。这次没有看错,看到的的确是榴岡莲华。她有些羞涩,诶嘿嘿地笑着。
【我在想,千种同学总是维护我。我们是外派组,总是过的很局促吧?】
【会吗?】
不,其实我真心觉得很局促……可是,榴岡好像过得蛮从容。不会被漆原学长恐吓,学姐也很照顾她,又是上司釣瓶朝颜的朋友,绵实前辈也不会对榴岡发动背后暗藏的黑暗领袖气质。
但榴岡本人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会啊,大家都会说些有的没的……】
她说这话好像在闹别扭,榴岡说完就垂下头。
大家是指谁。
生产科的人?还是其他部门?莫非是战斗科成员?
战斗科跟其他单位的代沟可深了。他们是只容少许都市人口加入的菁英集团,活脱脱的权力机构兼纯暴力装置。人们对战斗科心怀嫉妒、羡慕、好感、敬畏、恐惧、厌恶或憎恨。
战斗科与众不同又孤傲。所以他们只跟自己人走在一起,藐视其他人,自认他们才是最优秀的。
其他单位都差不多是群蠢蛋。所以人人嫉妒他们,害怕他们,只崇拜他们。
既然这样,隶属战斗科却被丢到其他单位,这些人的容身之处又在哪?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饶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从战斗科外派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烙上烙印的可怜羔羊。停止成长的天鹅幼鸟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从鸭群展翅高飞。
因此在榴岡莲华看来,【大家】就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吧。
【因为这样,我很庆幸有千种同学在……所以,我想谢谢你。以前在战斗科也跟我组队,这次又在同一个团队里。跟千种同学在一起,让我感到好放心。】
榴岡说完露出一抹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
我们在战斗科以狙击手和观测员的身份组队将近一年。几乎一直在走同样的路。
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你这种单纯是结果论啦。就算不跟我组队、就算没有我,大家还是会喜欢你,榴、榴湫、筒隐啾啾你……啾啾……唉,好难叫。】
狂吃螺丝。刚才想说的是【榴岡你】,但我很少实际开口喊她的名字,怎么叫都叫不好。
【对、对啊……对不起!?我自己也觉得很难念。】
讨厌啦——啊哈哈,榴岡说完还羞红脸,用手指捲起头发。捲着捲着,她突然放开手边玩弄的发尖,直盯者我瞧。
【……其、其实,叫我莲华就可以了!莲华比较好!还是叫莲华最好!】
【莲华……啊啊,也对,这样叫比较顺。也不用担心吃螺丝。】
我不习惯直呼女生的名字,是说印象中不曾叫过其他人的名字。所以为了掩饰这份慌乱,我随意找话快速搪塞过去。
但莲华却笑得很开心。
【嗯!】
接着她有些扭捏,害羞地抬头,继续把话说完。
【……我也可以直接叫你霞同学吗?】
【随你。】
【那、那就……霞同学。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话说到这,莲华怯怯地伸手。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摸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就在那瞬间,一记喇叭声响起。我转头一看去,伴随咚兹咚兹的重低音,一辆车身不高的箱型车开过来。车体前后加了一堆空气套件,还有,到处都装了蓝色LED灯,晚上从远方看还会把它误认成是钓鸟贼的渔船。拿到旧时代也会被评为旧时代的遗物吧,我们的业务用车好强大。
【千种!快点上来。】
【遵命。】
我先对人从驾驶座探出脸的漆原学长作出回应,再朝莲华看去。刚才伸到一半的手直接往上举,翘起大拇指比向业务用车。
【来,我们走吧。】
【嗯。】
莲华笑着应声,我们两人搭上业务用车……算了,要握手,以后有的是机会吧。
我们搭着漆原学长的车移动一会儿。
就此沿着海岸线前进,前方是战斗科的木更津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