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必须站在远处以冷漠的目光来看待,才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学会这个道理,却被艾蕾诺亚感染而变得视野狭窄。最后反而是克莉丝能够真的以冷漠的目光来观察事态。
不过,克莉丝的目光之所以会变得冷漠,是因为对她而言,那并非可以乐在其中的事情。
因为被当成了局外人,克莉丝才能够站在远处观察。
克莉丝转过身,一脸得意的表情说:
「你是不是觉得早知道应该让我加入当同伴?」
可能是因为距离克莉丝有些远,她的模样看起来成熟极了。我对著克莉丝说:
「你是同伴啊。」
「呵呵,你又在骗人了。」
说著,克莉丝走了出去。
发现我没有踏出步伐后,克莉丝转过身来。
「阿晴先生?」
我试图踏出步伐,但身体动不了。包包里的装置重得像铅块一样。
我应该立刻拿出装置,把克莉丝告知的事实传达给艾蕾诺亚知道。
只要把这件事和新生地发电所一事一并公诸于世,到时候就算阿法隆再怎么努力调整数字的合理性,想必世人也不会视而不见。至少只要透过葛詹尼加说出事实让民众知情,连同电费问题肯定会点燃人们的怒火。这么一来,就算阿法隆再怎么撒大钱,媒体也一定会照样报导。
表现优异的营业额将会变成可疑的营业额,人们的疯狂信仰也将化为剧烈怒火。这么一来,股价百分之百会暴跌。落魄的国王将受到严厉的目光看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常理。
我轻易地想像出这一连串的事态演变。而且,我敢断言这绝对不是天真的妄想。
不过,这只是一种预测、一种结果罢了。四年前我被自己种下的结果困住,最后迷失了重要的存在。这状况和理沙说过的神明话题很像。哪怕我自己看不见,在他人的眼中,或许会看见神出现在我的身旁。
同样地,恶魔也有可能出现。
买卖股票势必会有对象的存在。我忘了这个事实。我在忘了这个事实之下,以卖空来比喻揭穿阿法隆的非法行为。如果卖空能够获利,买方将蒙受亏损。
决定买股票是自我责任。所以,蒙受亏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想起在阿法隆总公司大楼听到的说明内容。巴顿的发言正是指那件事。
──我们公司的职员也都把作为养老基金的「确定提拨制退休金」全部投资在自己公司的股票上。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用来保障悠哉老后生活的最佳选择……
阿法隆或许罪恶深重,但在阿法隆工作的人们是无辜的。就算不是如此,据说也有修拜崔尔&赛尔加的前员工们在阿法隆工作。如果做出导致股价暴跌的行为,也等于会让他们失去所有的资产。不仅如此,阿法隆若是真的倒了,将会有多达几千、几万,为数众多的人们必须流落街头。
现在我清楚知道巴顿为何会说感到意外了。四年前,我为了捍卫在外区生活的人们而战。这次呢?
这次我为了艾蕾诺亚的正义、为了让自己在四年前犯下的错误得到一丝丝挽回而战。但是,如果奋战的结果顺利打倒了阿法隆,将会导致几千、几万人失去所有资产以及饭碗。
我跪倒在半路上,当场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面对突发的状况,克莉丝大吃一惊地急忙跑回来关心我的状况。
然而,我听不见克莉丝的声音。近似耳鸣的声音害得我什么也听不见。
为什么这世界如此地无情?就连想要贯彻单纯的正义也不行吗?如此可恶的世界乾脆消失不见算了!
我仰望起深邃的宇宙,在心中如此咒骂。
这里是连神明也不愿眷顾的地方。就连想要追求正义,也必须走邪门歪道。
我好想闭上眼睛睡觉。我好想放弃思考。我好想交给其他人去做判断。
拜托不要摇晃我的肩膀!别再叫醒我了!
拜托就让我像四年来一直躲起来一样,让我回到在月面尽头的避难空间里去吧!
我这么祈求著,但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而抬起头后,却看见这四年来一直支撑著我的少女面容。
我看见自己没能握住她的手的少女面容。事到如今,我够资格说自己很痛苦而向少女求救吗?
还是说,这世界就是如此?这世界就是会让人做出无法挽回的判断、一再得到无法挽回的结果,但还是只能继续前进?
我回想起羽贺那。羽贺那总是一副打从出了娘胎就没遇过任何好事的表情,而事实上,她应该也真的没遇过任何好事。在命运的捉弄下,羽贺那每次只要一有行动就会得到反效果,也总是严厉地谴责自己。
即使如此,羽贺那还是很努力去做自己做得到的事。我不也是因为这样才握住她的手吗?
既然已经誓言不否定过去,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克莉丝让我看她的股票交易数据时,说过那让她感到难为情。克莉丝会感到难为情是因为被人看见自己的判断。因为有很多无法挽回的错误判断,才会感到难为情。
不过,如果想要往前走,就只能够回顾错误。为了不重蹈覆辙,除了回顾错误别无他路。
这么一来,我应该回顾的过去是什么?我应该学会什么?
那就是自己做出判断,并且不要选错想要一直握著手的对象。
「……阿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