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离开这个地方啊。」
我终于明白户山大叔为何如此憔悴了。因为出自他一番善意的那些贷款,现在却变成了绞绳,紧紧、紧紧地套在那些借款人的脖子上。
而且又因为这样的经营模式,造成一旦被债主要求偿还本金,连他自己都没钱可还。
过去好像曾有人说过,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善意铺设而成的。
我眼前这件事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
「如果能够坚持到都更的决议出来,政府开始出面与居民进行交涉的话就没问题。不过要是债权人在这之前就预测到了增值的利益,而打算以那些债务为后盾采取行动的话,背着债务的人们就只能把全部家当都用便宜的价格让给对方了。那些人会落得身无分文、债务满身,甚至无家可归。而那些炒地皮的人却能拿走土地、地上物以及他们那丁点的财产,翘着腿等政府把这块地区整顿好,再以所有权人的身分君临将来那个已经焕然一新的城镇,并取得莫大收益。」
「所谓的都市更新计划,本来就有把财富重新分配给低收入族群的用意在里面。只要拿牛顿市里面那些爆赚的大企业缴纳的税金来重划这区域的话,就能让那些在都市外围勉强过活,却支撑着牛顿市重要机能的人们生活状况好转了不是吗?但如果让炒地皮业者随心所欲,终究只会让富者愈富而已。小鬼头你也是东侧那边出身的吧?」
赛侯用笔直的视线凝视着我。
「难道你家那一带就没有曾在地球上被巨大势力夺走一切,最后只好来到月面的人吗?」
他居然讲什么「难道没有」?
一股怒气窜上我的脑门,却让我忍不住怒极而笑。因为在我老家那里的净是这样的人,每个都是这样的人啊!
「这件事会牵连到很多人,就连理沙也无法除外。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里是月球啊,是拓荒的前线啊!在这付出努力的人一定要获得到正当报酬。」
赛侯整个身子都探到桌子上。现在的他用的并不是平常那种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态度,因为就连赛侯也是一个从地球千里迢迢来到月面,在这里追逐成功的人啊。
而他在后来却被这座都市里残忍又无情的巨大力量夺走了一切。
我将视线从赛侯移到户山大叔拿出的麻袋上。从袋口中滚出了一叠叠脏兮兮的纸钞。有一群人会把这些脏兮兮的钞票一张张折好,很珍惜地收着。
「现在这里的十五万慕鲁,再加上其他人已经交到你们手上的那些资金,要是能凑出八十万慕鲁给我的话,我就能够偿还本金。这么一来镇上的人们也就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掌握那即将到来的幸运。在地球上受尽风霜、一路坚持到了这里的人们,也终于能够得到回报。」
户山的话语中带着激昂的情感。眼前这一叠叠纸钞,散发出了一股超越其外表的惊人存在感,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们手上现在能动用的资产有五十万慕鲁,再加上眼前的十五万慕鲁也就有六十五万慕鲁了,距离目标的八十万慕鲁只差不到30%。
「就数字上来说……我想并不是不可能。」
「慎重起见,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那些把自家的救命钱给你的那些人,是真的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所以如果你这边只凑出八十万慕鲁勉强过关的话,还是不够。」
另外还需要生活费、做生意的人也得有周转资金、身体有毛病的人就会用到医药费、家里有孩子正在就学的人也会有学费的支出。
「那些在背地里蠢动着,不怀好意想放款给这些住户的人将会大举进逼。但我想只要能撑过一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希望你能赚到足以让住户们度过这段时间的资金。」
「……」
也就是要赚40%,如果有办法的话就赚到50%左右的意思吗?
我看向羽贺那,只见她双唇紧闭,瞪着桌子上的那几叠纸钞。
但或许她现在所瞪视的,其实是这世上一切的不公不义吧?
「……期限呢?」
在我提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后,户山大叔那张早已面无人色的脸突然绷了起来,在一旁的赛侯也跟着垂下目光。
这反应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些逼迫我还清本金的家伙,一开始就存心要杀我个措手不及了。」
户山大叔这么说,然后从公事包中拿出一张纸。
在这个使用电子证书可说是理所当然的年代,实体的纸张证书可说是相当老派。
但这张纸却因为这样,而具有某种更为慑人的压迫感。
那张证书上的字句写得一副官腔,还盖有政府机关的印鉴。
证书上写着:『由于债务人持续不履行债务,故请求债务人即刻返还借款……』
「当初借我本金的人……真的是一个老好人。当年他说要是八十万慕鲁的钱就能救人的话,那他当然义不容辞,所以二话不说就借我钱了。在那之后我当然也好几次超过了还款期限,但对方每次也都让我变更契约延长期限。不过这些事情却都会留在纪录上。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我肯定是个非常糟糕的债务人。所以即使是法院也不得不站在债权人背后为他们撑腰。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要是我没在下周的头一天之前还清债务的话,财产就会被拿去抵押。」
而户山拥有的财产主要就是镇上居民的债权。
一旦这件事情发生的那瞬间,手握居民脖子上绳索的人,就会从老好人户山大叔变为那些死要钱的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