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是鲨鱼一样撕咬一支又一支的股票,边赚些小钱,边随时寻找即将到来的大浪,对吧?」

  「……是……是的。」

  「这种风格可是很不错的。毕竟在市场中,短期内的暴涨暴跌几乎都是人为因素所造成的啊。那些因素是无法用公式表达的,是种非理性的聚合体。而且这些因素就只有人类才有办法感知。」

  这也就是所谓的「气氛」。这是我曾经向羽贺那解释过很多次,但她却一直无法理解的概念。

  「在现在这个时代,人类在劳动方面正不断被机械取代。就算想要靠我说的这点与机械一拼,也一样没办法逃得了这种状况。」

  巴顿用他粗壮的食指轻轻轻戳自己的太阳穴。

  「要超越机械就只有两条路而已。一是成为制造机械的一方,另一条路是持续去做那些机械无法办到的事情。」

  「……机械……无法办到的事情?」

  「没错。我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为看了你初期的投资数据而认为你有做到这种事的资质。一个人能不能从资料从数据或现象中看透他人的思考,是需要资质的。」

  巴顿把身体朝我这边前倾,一边看着我一边说下去。

  「比方说……就拿那个和你合作的宽客来说吧。他又是如何呢?他拥有能够看透别人内心的资质吗?」

  巴顿的这句话让我脑海里瞬间浮现了羽贺那的身影。

  如果要举出一件羽贺那最不擅长的事,那应该就是去看穿别人的思考、感受他人的想法吧。

  「嗯,很多宽客都是这个样子。神经科学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这件事。毕竟人想要将大脑的各方面都锻炼到发达可是极端困难的工作。尤其处理数字的这种行为更是非常特殊,只有人类才在这方面特别发达。而能够以宽客的身分混饭吃的数学痴们,几乎都把太多脑力用在数学上了,所以在其他方面——特别是与人沟通的能力上——会有缺陷。虽然里面也有些人单纯是因为觉得麻烦所以才不想和他人有牵扯就是了。不过这样也算是缺陷的一种吧?你试着想像一个穿白袍戴眼镜的数学博士就知道了,那种家伙毫无疑问都是些怪人啊。」

  我非常清楚巴顿想表达什么。

  因为羽贺那的思考总是和数学一样永远都是一直线。假设「若A则B,若B则C」成立的话,那无论何时A都必须要是C,不是这样就不行。羽贺那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常常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比如讲出什么把自己卖掉就能还债之类的话。

  这就是过度沉溺于数学之中所产生的弊害。

  羽贺那的数学才能就是以此为代价换来的吗?

  「再说啊,宽客们所运用的数学毕竟是万国通用的东西。既然大家都使用一套方法在竞争,就算算出了最佳的结果,总有一天也会被其他人给模仿吧。」

  「……」

  「这可是个残酷到令人呕血的竞争世界啊。就算真的拥有最棒的才能,也未必能够得到回报。想要保持永远的优势更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所有人都在为了让交易更顺利而不断尝试错误,接着人们也就会一个接一个找到相同的赚钱方法;当大家都使用起相同的方法时,这个方法当然也就无法赚钱了。这种循环大概顶多只需要一年半载、甚至会发生在几个月之内吧。过了这段时间后,原本很有效的赚钱方法会一下子就变得再也行不通。你的状况应该也一样,本来只是打算赚些小钱结果却碰壁了吧?因为除了暴涨暴跌的情况外,靠着掌握市场氛围来进行超短期交易,就原理来说使用的手法时其实也和宽客相同呢。」

  「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屏住呼吸多少次了。

  巴顿简直就像一直站在我身后观察似的清楚状况。

  我本来一直进行得很顺遂的交易,的确是在和羽贺那合作前突然陷入了困境。

  我所做的事情明明和以前相同,却没办法得到同样的结果。

  也许那就是因为其他人也找出了跟我一样的赚钱方法吧?

  「果然是这样啊。如果是因为这样就跑去和宽客联手的话,那你也实在太天真了。依靠直觉和反射神经来进行交易的人,总是会想要取得一些学理上的背书啊。但这并不是个能靠科学解决的问题。毕竟不管走哪种方法,所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呢……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超越机器的『人』,那就该以『人』的角度来进行思考。试着在暴涨暴跌这种非理性的状况中大赚一票就是其中一种方法。因为那些宽客们就是假定人都是理性的,然后以此为前提来将市场状况化为数学模型,所以他们的模型在人的行动并不理性的地方也就不管用了。而人其实在很多场合都是不理性的,比方说谈恋爱不就是人类不理性行为的代表吗?」

  巴顿露出满脸得意的笑容,但我只能暧昧的点头同意。

  不过我当初会觉得为了躺理沙的大腿付上三万慕鲁也没关系,应该也算不理性到了极致吧。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每个人都同样想去依靠科学的力量,所以我也不会嘲笑你所做的事。从古至今的经济学家们都是一开口就净会谈些数学公式而已。他们害怕要是不使用这些公式,就不会被承认是位出色的科学家吧。不过就算他们这么做,也同样没办法从恐惧中逃脱。他们只是一路上都在闪躲自己无法计算的东西罢了。尼采就曾经说过:『所谓科学的秘密,就是人面对无法计算的事物时,那来自本能的恐惧。』人类想超越机械,也就必须竭尽所能去接触那些机械无法计算的东西。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

  巴顿用手指拉了拉自己衣服上的吊带,露出恶作划般的笑容。

  「就只有能看透他人在一件事背后有什么心思的人而已了。」

  我面对巴顿,就只能默默的听他说话,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光是想理解他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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