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么头也不回的走出客厅。

  没过多久,远方传来了「砰」一声关上房间门的声音。而我这次仍是一样呆愣地被丢在原地。

  但现在跟买衣服那次却有一件事情不同,就是我已经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羽贺那是被卖到月球来的,离家出走来到这里之后,她又觉得是自己害得理沙得跑去借钱。而且,她更怨叹自己的数学才能即使能教孩子们念书,却仍无法解决他们现实方面的问题。

  对有这样想法的羽贺那来说,像我这种一天到晚都在教会里面巴着装置不放,也推掉理沙介绍的打工的人,可能就像个离家出走后整天玩乐混日子的人渣吧。我这种人看起来应该就是个月面土生土长,因为低重力而头脑松弛的最佳白痴范本吧。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羽贺那在各方面都对我这么刻薄了。

  而我心头的怒火也早已熄灭。

  但就算这样,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既然如此,难道我应该现在去敲敲那家伙的房门,隔着门板对她说这全都是误会一场吗?我该告诉她其实我靠着股票赚进一大笔钱,并不是每天都在上网玩游戏,请她不要误解我吗?

  我并不觉得就算自己真的这样讲,羽贺那就会很干脆地打开房门,说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真对不起」之类的话跟我道歉。要是今天换我站在羽贺那的立场,我大概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不管做什么事都得选好时机,而既成的事实也绝对无法抹灭。这些是我在股票交易中多次领教到的教训。

  于是我搔搔头,叹了口气。

  我整个人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视线看向流理台上的装置。

  我并不觉得理沙现在正在某个地方透过镜头偷看我们,或许她只是把这个装置电源打开摆在那边,其实根本没在录影也说不定。毕竟想想理沙的个性,把这个当作是带了点玩笑性质的威胁,感觉还更符合她的作风。

  但我即使心里这么想,还是朝着镜头的方向看去,故意噘起了嘴。

  「究竟是怎么搞的啊……」

  装置当然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于是我只好再叹一口气,仰头看向客厅的天花板。

  由于和羽贺那之间的冲突,加上始终想不到好的投资方法,让我最后也只能漫无目的看着投资竞赛的交易状况。

  虽然我没有真的进场做交易,但还是边看股价变化,边去模拟在某个时间点买进可能会有怎样的结果。不过这样做的手感却很怪,让我不太确定结果到底好不好。

  但我也明白,自己会陷入这种状况果然是因为羽贺那的事。

  然而真正对我造成影响的,却并非是受到羽贺那的讨厌或是误解。

  关键在于她对我说的那句话,比我料想的更一点一滴深入心中。

  『我们都是很努力地在讨生活,跟你这种月面出生的才不一样。』

  我老家村子的那些邻居,每个都是从地球上生活艰困的地区移民过来的。在月面出生的我,就连在月面上讨生活的难处都还不清楚;反观从地球来的那群人,不仅了解在地球上过日子的艰辛,也清楚在月面生活的不容易。

  再说要是这番投资没办法顺利,让我山穷水尽的时候,事情又会如何呢?

  那我即使会很丢脸,也必然得回老家去吧。

  然而从地球来的那些人们,很多都已经没故乡可以回去了。

  地球来的人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干劲、有不同于人的觉悟。但月球出生的人心中却没有这些东西。

  要是被说中这一点,我也只能无言以对;就算人家说我是个只会作白日梦的小鬼,我也无法反驳什么。

  那些地球移民都是经过一步一脚印、荜路蓝缕的奋斗,才终于到了月面。有些人舍弃了荒芜的故乡,才终于来到这个新天地;又有些人是被卷进没天理的命运齿轮中而被带到这里。

  在对这世界有多严酷的体认方面,我既没有羽贺那的那种遭遇,也不像理沙那般成熟。虽说我赚到的钱有七万慕鲁,但对其他老实工作的人来说,这也不是笔存不到的钱,而且这笔钱也不是让我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数目。

  实际上,如果交易状况再这样没有起色,我反而会伦为既没学历又没钱、甚至连在地球讨生活有多辛苦都不知道的典型月面出身失败者。

  被羽贺那当面这样一讲,让我对自己至今做的事情失去了自信。

  基本上,当我因为自己用的方法最近不太顺,心中浮现轻率的念头想倚仗羽贺那可能算优秀的数学才能时,或许就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如果真能这么简单就在这世上混的话,那也不会有人需要辛苦过日子了。

  或许我是因为在刚开始做股票交易时刚好十分走运,才会有了要在这世上生存其实不难,只是其他人不懂诀窍的想法吧。

  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我深深觉得,现在的我根本就是自己最难以忍受的那副样子。

  「……」

  我的眼睛早已没在关注投资竞赛中的个股,盘面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完全没进到我脑子里。我心中满是烦恼、疑惑与痛苦,伸展手脚躺倒在地板上。

  接着在我脑中浮现的,是之前我被叫到理沙房里时,被她紧紧拥抱的感觉。

  理沙是个既温柔又有智慧的成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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