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她也实在太傻,但还有一件事情令我更加在意。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为什么那个家伙……为什么羽贺那她会做出那种事情啊?」
拿花瓶去砸别人头的行为并不正常。
而且我觉得她也并非顺手拿起花瓶这样做的。照户山大叔的说法,让我觉得她是存心要把大叔引进屋里来,接着做出这样的事。
「这可不太寻常啊。另外……还有她的眼神。」
「眼神?」
「她的眼神就像在说,如果不杀人就会被杀。虽然她看起来好像相当恐惧的样子,但同时感觉又像要和对方同归于尽。要是桌上摆的不是花瓶而是刀子,事情可能就不太妙了吧。」
我本来以为理沙会笑着说我讲得太夸张,但她却缓缓用酒润了润唇,然后说:
「因为那孩子觉得会欠债都是她的错。」
「……咦?」
「本来我们之所以会去借钱,是因为我把从大学借来的书本弄丢了。那是本很贵重的书,虽然因为外观就跟一叠废纸差不多,所以也有可能真的是被她不小心扔掉的……但她本人却坚信事情就是如此,而且对此深深感到内疚。」
「然后……怎么样了?」
「因为书的价格并不低,而且我们家又很穷,所以为了赔偿也只能去借钱。因为银行直接请我吃了闭门羹,所以就剩下户山先生这样长期在地经营的人愿意借我钱了。户山先生他可是个好人呢,连抵押品都没收就借钱给我了。」
「……真的假的?免抵押喔?而且利率还很低耶。」
「呃,利率没有很低吧?」
「你别说蠢话了,很低啊。就连银行的存款利率都有5%了喔?光是把钱放在银行都有5%利息了,竟然只开12%的利率就把钱借给没钱又没东西抵押的人,这根本是疯了啊。我想一般应该会收到20%或30%,甚至可能还更高才是吧。」
「……我现在才知道是这样。」
「你是个大人吧!」
我傻眼的说出这句话,但理沙只是苦笑着轻轻耸肩。
「所以呢?这样我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觉得欠钱是她的错了……但事情就只有如此吗?」
理沙听完我这句话后,浅浅地笑了。一时之间,我本来以为她是想错开话题而继续讲下去,却发现情况不是如此,才刚要张口便又闭上嘴巴。
理沙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悲伤。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能够这样悲哀的笑着。
「我觉得阿晴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啊……?你突然讲这种话干嘛啦。」
「我不是在捧你哦。因为只要从各个小地方观察,就能多少明白一个人的内在呢。而且你也对羽贺那伸出援手。虽然老爱使坏,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哦。」
虽然觉得理沙又在随便哄我,但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很正经,让我也无法发怒。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开口跟你讲这个的哦!你明白吗?」
手上拿着酒的理沙,像依靠着那杯酒似的,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银色玻璃杯。
「以前呀,我因为这件事发过很大的脾气。」
「哪件事?」
「羽贺那她故意要去惹怒户山先生的事。」
「……故意?她故意要去惹大叔生气?」
「是呀。那孩子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些什么事情,想借此激怒户山先生哦。而且就像你说的一样,其实她心里明明很害怕。」
我回想羽贺那在那个时候的模样,她整张脸都刷白了,露出的完全是恐惧的神情,但只有眼神中的气势像是要杀了对方似的。
但理沙却说她想激怒户山大叔?我倒觉得她是想把大叔给杀了,借此让欠款一笔勾销吧?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不知道。」
「对吧。我一开始也想不透呀。但当我第一次对那孩子发火的时候,她这么对我说了:『就算钱还不出来,只要让他把我带走就解决了吧?』」
「……呃、嗯……啊?」
「她这句话的意思一般人也不会懂吧?但我马上就想通了。因为我还在地球上的时候,也是到处都有这样的事情呀。」
理沙虽然对着玻璃杯里瞧,但目光却像是望着某个很遥远的地方,这么说道。
此时在我心中掠过一个预感,让我觉得自己正踏到了某件我非常厌恶的事情上。
我踏到的这件事情,远比狗屎还更为差劲。
「虽然因为羽贺那不对我提她自己的事,所以我也只能猜测,但我在那次事件中就几乎是确定了。我想羽贺那她是被卖到月面来的小孩。」
「不……」
我本来想说的是「不会吧」这三个字,但话语却中断了。
因为住在我那村子的人们,也有很多是从地球上最阴暗的角落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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