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amorosamente 第四章 他与她过去的故事

  认识颖原是刚升上高中的事,同班的他给了我非常成熟的第一印象。

  「我叫颖原真一郎,请各位多多指教。」

  开学当天,他冷淡的把双手插在口袋内起身,用平静的语气自我介绍。低垂的眼神虽然带有知性,但他酝酿出的那种不想和他人接触的氛围,至今依然令我印象深刻。

  他总是独自一人待在教室里。

  从没见过他和同班男同学聊天,也从来不会成为他们的话题。但是,在开学约一周后,因为他那俊秀的外表和稳重的氛围,还是让他常被女学生们私下当作有人气的男孩子谈论著。

  当时的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也不清楚喜欢上男孩子是怎么样的感觉。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能从他那份特异感中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吸引力。他没有经常被女孩子谈论的男生特有的那份轻薄,俊秀的外表上那带点不相称的锐利目光,彷佛冰一般冷漠的感觉深深吸引著我。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在初次见面时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也说不定。

  第一次和他有所交集,是在开学典礼一个礼拜后,班会时进行的委员选举上。我们先是选出班长,然后再开始决定各个委员。委员的名额并不多,只要不毛遂自荐或是输在抽签,就能在保持一身轻的状况下结束。

  我没有担任任何干部的打算,当时的我已经决定好以后要就读音乐大学,将来打算当钢琴家或是做其他有关音乐的工作,因此没有多余的时间担任委员。所以为了不和无法选出候补时寻找目标的老师对上眼,我低头坐在位子上。

  在班会即将结束时,正在募集传闻中会减少休息时间、大家觉得最麻烦的图书委员时,意外的,颖原他举起了手。

  确实,颍原他老是在下课休息时间看书。虽然这有些失礼,但他怎么看都没有「图书委员」的感觉。实际上他与我先前抱持的「喜欢书的人」这个印象截然不同。颖原虽然平时很文静,但是也会因为疲累而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托腮或是盘起腿来。硬要说的话,他给人的感觉应该是班级里常有的「喜欢耍帅的男同学」。

  还真意外呢。当我看著他想到这里时,或许是感受到视线,颖原往我的方向看。

  当时的我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插图007

  他没有瞪我,然而我就像是被他那细长的眼眸紧紧盯住的小动物般,完全动弹不得。

  我们四目相交的时间或许连数秒都不到,但在这段时间中,我体内的某种事物沸腾了起来,胸口感到一股热意且心跳加速。

  我吞了口口水,把转过去的头转回来,调整好坐姿,不引起周围注意地微微深呼吸,然后用力地举起手臂。

  「只有青岛一个人吗?」

  担任班长的男同学站在讲台上这么说后,班上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毕竟特地和那个难以相处的颖原担任同一种委员,会受到注目也是理所当然。我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平静。

  「那么女图书委员就交给青岛了。」

  一段时间后,班长这么宣言,我接著把手放了下来。因为自己在还不熟悉的班上受到注目,那份难为情的感觉使我脑内一片空白。

  我看向黑板,写著「图书委员」四个字的下方,「颖原」和「青岛」四字并排在一起。这个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作了不得了的事。当时的我明明不擅长于和男孩子交流,却要和毫无社交性的颖原一起进行一年委员的工作。

  放学后的图书管理是从四月开始,每个星期五一次,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甚至连话都没讲过。

  安静的春天放学时分虽然使人倦怠,但是与颖原坐在一起的数小时工作时光里,我紧张得全身僵硬。加上图书室内那寂静的气氛,令我觉得既尴尬又难受。

  时间来到五月中旬,在早晨的阳光逐渐开始参杂夏天气息时候,我开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再不找个机会向他搭话,之后想找他交谈只会难上加难。

  至今为止从未互相打过招呼,他似乎也没有想要和我对话的打算,就算在图书室碰面时向他问候,他也只是「嗯」一声随便应答。那冷淡的态度每每挫折了我想和他交谈的勇气。

  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我十分清楚要改变已成既定印象的人际关系有多么困难。

  今天一定要和他搭上话。

  在初夏的气息逐渐浓厚的某一天,我抱著决心前往图书室工作。

  我拉开拉门走进图书室,发现颖原早就已经到了,他把白色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坐在椅子上读著书。

  「早、早安,今天还、真早呢。」

  我因为无法隐藏的紧张使得话语断断续续,但他像是完全不在意我的紧张般,视线没有离开书本,随兴地「嗯。」一声回应。他对我完全不感兴趣。我告诉自己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接著走进柜台坐在他身旁。

  桌上摆著显示日期的塑胶装饰、办理借出手续时使用的印章和印泥,还有写著作业流程的老旧复印纸。

  我们柜台后方的时钟有装秒针,正滴答、滴答的发出些微声响,那声音如同在催促我赶紧向颖原搭话般。沉默的时间越长,和他对话的难易度也跟著提升,令我感到不小的压力。

  我侧眼瞥了他一眼,虽然我找寻著开口的时机,但是每当开口时又有如喉咙被鱼骨刺到一般,我只能乾咳几声试著掩饰这尴尬的场面。

  夕阳的颜色渐渐鲜艳了起来,从淡淡的黄色变为初夏傍晚常见的深红色。在这个能听见外头社团活动的谈话以及脚步声的空间里,我突然觉得,要是今天无法跟,他交谈的话,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和他说话了。

  ──我试著不去想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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